但汉斯并不怎么出国交流,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华夏,有耿老这样老一辈的人,也有陈阳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正在为自己的国家争取着国家艺术地位。
在安德森的热情引路下,陈阳的目光落在了一只静置于展厅中央的玻璃罩内、通体散发温润光泽的明代内府梅瓶上。
这尊梅瓶身形颀长,高约莫三十四厘米,瓶底圈足径不过十四五厘米,却自有一种玲珑秀雅的气韵。
细观其形制,瓶口微微破损,外翻的唇边厚如凝脂,短颈线条流畅,诉说着岁月流转的故事。丰肩敛腹的设计勾勒出柔和的曲线,瓶腹饱满却不臃肿,于静谧中透着灵动之美。
往下看去,瓶底向外撇出,圈足矮浅,边缘隐约可见一抹暗红——那是火石红痕,如同凝固的历史印记,无声地证明着它的年代久远。瓶底气孔处露出的沙底,未经任何釉饰,更添几分古朴自然的韵味。
目光由外及内,陈阳注意到胎体自上而下渐次增厚,触感细腻如绸缎,粉状的质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叫人忍不住想伸手轻抚。
最引人注目的是肩部那两字醒目的青花楷款,“内府”二字笔划均匀有力,圆润饱满,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依旧保持着当年的端庄与威严。
此瓶通体施以白釉,釉层肥厚欲滴,在灯光照射下,更显温润如玉。尤其妙的是,局部堆釉之处,白中隐隐透出一抹淡青,如同山峦间薄雾缭绕,增添了一丝朦胧之美,令人观之忘俗。
明永乐内府梅瓶
陈阳认真的隔着玻璃柜子看着,目光如炬。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就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在凝视着神像一般。安德森观察着陈阳的表情,心中暗暗赞叹,这个年轻的华夏专家果然不同寻常。
安德森向旁边的工作人员招招手,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助理立即会意,快步走了过来。
“麻烦将玻璃柜打开,让我们的客人能够近距离观察。”安德森用他们本国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
女助理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到正确的那一把,轻轻插入玻璃柜的锁孔中。“咔嚓”一声轻响,玻璃柜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出来。
见到玻璃柜打开,陈阳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转过身,朝着安德森竖起了大拇指,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真诚的感谢。
“安德森,还是你够意思!”陈阳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孩子般的纯真和兴奋。
说着,陈阳的眼角轻轻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汉斯,那个老头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专心研究另一件展品。
陈阳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不像汉斯那个大胡子,我都站在那里看半天了,他也没打开玻璃柜。”
这话说得既轻松又带着一丝抱怨,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自然。陈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汉斯听到,但又不至于显得过分挑衅。
“哈哈!”安德森爽朗地笑了起来,声音在展厅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愉快。
他走向前去,亲切地拍拍陈阳的肩膀,这个动作既友善又亲密。笑着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接过一副崭新的白色手套,递给陈阳。
“陈,我知道你是瓷器方面的专家,看看如何。”
安德森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陈阳专业能力的认可和尊重,这让陈阳感到温暖。但令安德森意外的是,陈阳轻轻摆摆手,婉拒了安德森的好意。这个动作很优雅,没有丝毫的傲慢,只是简单而坚定的拒绝。
安德森看到陈阳的反应,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
“陈,不打算上手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陈居然不想亲自上手看看?
陈阳听到这个问题,轻松地耸了一下肩膀,这个动作既随意又充满了自信,“安德森,在我们华夏,看瓷器其实是不可戴手套的。”
“因为戴上手套,就没有了摩擦力,容易不小心打碎瓷器。”
“那你们看贵重的瓷器怎么办?”安德森皱着眉头,看着陈阳问道。他的表情很认真,显然对这个文化差异很感兴趣,“总不能直接用手接触吧?”
“除非瓷器在桌面上,那样的话我可以戴手套观察。”说着,陈阳微微弯腰,开始仔细观察起那件明代内府梅瓶。
他的姿势优雅而专业,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鉴定师在工作一样,“再说了,这种贵重物件,其实不戴手套也一样能看,因为你们已经做了大量的鉴定,真伪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阳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淡然的自信,仿佛在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质疑你们的鉴定结果,而是为了学习和交流。
这种态度让安德森心中更加钦佩这个年轻的华夏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