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了张立军最后的防线。他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混着鼻涕淌到白大褂前襟,在“市一院”的字样上晕开片模糊的污渍。“5月12日晚10点,我在山窝等他,”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台卡壳的录音机,“他来了就骂我是小偷,说要让我在医院待不下去……”张立军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缝间露出的头皮因用力而发红,“我把五万块扔在他面前,他踩在钱上吐口水,说这点钱还不够他买条领带……”
“然后你就用手术刀威胁他?”王帅把刀推得更近,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还是直接拿出了氰化物?”张立军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起伏得像台破旧的风箱:“我本来想……想用水稀释氰化物,吓唬他说要同归于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他抢过瓶子就要报警,我情急之下……情急之下把整瓶都灌进了他嘴里……”
这句话让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张立军突然捂住脸,手铐在手腕上勒出的红痕渗出血珠:“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的,右手还抓着那块LV皮带……”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恐惧,“我怕他没死透,就把他拖到早就堆好的松木枝那里,倒上汽油……火光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手腕的表停在11点05分……”
王帅的钢笔在记录纸上飞快移动,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与张立军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你用农用三轮车运松木枝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留下痕迹?”他突然问道,张立军的哭声戛然而止,茫然地抬起头:“我以为……以为烧光了就什么都没了……医生的手,本来就该干干净净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握过手术刀救人,此刻却在审讯室的灯光下,显露出沾满鲜血的狰狞。
当审讯记录需要签字时,张立军的手抖得握不住笔,三次才把名字签在“犯罪嫌疑人”一栏。他的签名歪歪扭扭,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条在纸上挣扎的蛇。王帅合上笔录本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张立军的白大褂上投下道惨白的光带——那道光芒,终究没能洗净他沾满罪恶的双手。
走出审讯室时,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墙上“医者仁心”的标语。王帅突然想起张立辉办公室那支鎏金钢笔,或许它真正写下的,不是债务纠纷的账单,而是两个男人在命运交错中,被欲望与仇恨扭曲的人性。
逮捕张立军后的第2天,警方押送着张立军前往焚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