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静地排着队,偶尔低声交谈,目光都投向同一个方向,走廊尽头的VIP病房。
“这是.”
罗飞惊讶地看向许汉文。
许汉文也一脸茫然。
“秦老师的学生?不对啊,他退休都十年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注意到他们,主动走过来解释。
“你们也是来看秦爷爷的吗?我们都是他资助过的学生。”
“资助?”
罗飞重复道,突然想起什么。
“是'春苗计划'?”
女孩眼睛一亮。
“你知道?秦爷爷二十年前创办的这个助学项目,已经帮助了三百多个农村孩子了。我们有个微信群,听说秦爷爷住院,能来的都来了。”
罗飞和许汉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他们知道秦老师一直热心公益,却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
走廊上的少年们秩序井然,虽然人多却不显嘈杂。
一个护士走过来。
“同学们,探望时间到了,请大家把礼物放下就回去吧,病人需要休息。”
出乎罗飞意料,这些孩子们没有抱怨,而是乖巧地点头。
他们轮流进入病房,很快又红着眼圈出来,默默离开。
有几个女孩走到护士站,认真地询问秦老师的饮食禁忌,说要轮流送饭。
“秦老师这是桃李满天下啊。”
许汉文喃喃道。
罗飞注视着这些质朴的少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想起大学时秦老师常说的话。
“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点燃火焰。”
现在看来,这把火已经照亮了无数人生。
人群渐渐散去,走廊恢复了安静。
罗飞和许汉文这才走向病房。
VIP套房外间是个小客厅,此刻已经堆满了鲜花和礼品,几乎无处下脚。
一位银发老太太正在整理这些礼物,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何阿姨!”
许汉文快步上前。
“我是许汉文,这是罗飞,您还记得我们吗?”
老太太打量片刻,突然拍手。
“小许!小罗!老头子常念叨你们呢!”
她接过花束和果篮,指了指里间。
“快进去吧,他刚还问是不是罗飞来了。”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虽然虚弱却依然清朗。
“外面是不是罗飞啊?”
罗飞的手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会,才推开门。
病床上的秦老师比记忆中消瘦许多,白发稀疏,脸色苍白。
看到罗飞,老人挣扎着想坐起来,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秦老师,您别动!”
罗飞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轻轻按住老人的肩膀。
何阿姨跟进来,熟练地摇起床头。
“老头子,你慢点儿。孩子们来看你,你倒激动起来了。”
秦老师握住罗飞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好小子,这么多年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子忘了?”
“怎么会。”
罗飞喉头发紧。
“是我不好,工作太忙”
“忙点好,忙点好。”
秦老师拍拍他的手,又看向许汉文。
“小许也来了,你们俩啊,当年可没少让我操心。”
许汉文笑嘻嘻地凑过来。
“秦老师,您还记得我逃课去看演唱会,您在校门口逮着我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
秦老师眼睛一亮。
“你穿着印着骷髅头的T恤,翻墙时被我抓个正着。结果演唱会票还弄丢了,蹲在墙角哭鼻子。”
三人同时笑起来。
“现在做什么工作?”
秦老师问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许汉文挠了挠头,皮夹克发出窸窣声响。
“我啊,在外地混了几年,去年回来开始送外卖。虽然累点,但自由。”
秦老师点点头,转向罗飞。
“你呢?”
“我”
罗飞犹豫了一瞬。
“当警察。”
老人干瘦的手指突然收紧。
“好!好!跟你爸妈一样。”
他声音低沉下来。
“你爸妈是英雄。”
罗飞胸口一阵发闷。
十年前那场爆炸带走了他的父母,也带走了江城缉毒队最优秀的两位警官。
他至今记得法医递给他父母遗物时那个沉重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枚被烧得变形的警徽。
“只要对社会有贡献就好。”
秦老师拍拍两人的手,目光慈祥。
“你们都是好孩子。”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护士走了进来。”
秦老师需要休息了。”
她温和但不容拒绝地说。
罗飞和许汉文起身告辞。
秦老师依依不舍地挥手,那只枯瘦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很久,直到病房门关上。
“秦老师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走廊上,何阿姨,秦老师的老伴,抹了抹眼角。
“自从语彤走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罗飞脚步一顿。
秦语彤,秦老师的独女,比他大两届的学姐。记忆中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在篮球场边安静看书的女孩。
他本想询问语彤的事情,但看到何阿姨泛红的眼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改天再来看秦老师。”
罗飞轻声说,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位曾经经常给他们做点心的阿姨。
电梯下行时,罗飞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终于开口。
“语彤.是怎么回事?”
许汉文靠在电梯墙上,皮夹克与金属墙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也是去年回来才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
“车祸,四年前的事了。”
“我在公墓看到她的墓碑。”
罗飞声音低沉。
“上面写着'爱女秦语彤'”
许汉文突然站直身体,眼神变得锐利。
“你知道最操蛋的是什么吗?现在坐牢的那个,根本不是撞死语彤的人。”
“什么?”
罗飞猛地转头。
“有人顶包。”
许汉文冷笑一声。
“顶包的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小混混,真正的肇事者是江天集团的公子哥。”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两人走出医院大门,初春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