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十点零八分，罗飞冲进市局大楼。
电梯里，他对着反光墙面整理领口，发现自己的头发因为匆忙根本没梳好，有几撮不听话地支棱着。
他用手沾了点矿泉水试图压平它们，但效果甚微。
“完蛋。”
他喃喃自语。
刑侦二队的综合办公室在三楼。
罗飞几乎是跑着穿过走廊，在门口刹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空气瞬间凝固。
“罗副队来了。”
情报组的程云川第一个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罗飞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站在白板前的万强身上。
队长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万队，我。”
“我办公室。”
万强打断他，声音很冷。
“现在。”
罗飞咽了口唾沫，感觉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他跟着万强穿过办公室，能感觉到同事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经过李娅工位时，这位师姐压低声音。
“万队等你一个多小时了，自求多福吧。”
万强的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记闷雷。
罗飞站在办公桌前，已经准备好接受训斥。
“坐。”
万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罗飞愣了一下。
“万队，我迟到是因为。”
“我说，坐。”
万强的语气严肃。
罗飞坐下，注意到万强转身去拿放在文件柜上的茶叶罐，动作出奇地轻柔。
“尝尝这个。”
万强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战友昨天刚寄来的，云峰毛尖，极品。”
罗飞彻底懵了。
他看着万强熟练地洗茶、冲泡，茶香很快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这和他预想的场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万队，关于迟到”
万强摆摆手，递过一杯茶。
“先喝口茶压压惊。看你这一头汗，跑过来的？”
罗飞接过茶杯，滚烫的触感让他差点松手。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绽放，确实好茶。
“闹钟没响，睡过头了。”
他老实交代。
“我知道队里规矩，迟到跑十公里，我下午补上。”
万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罗飞一头雾水。
“你小子。”
万强擦了擦眼角。
“真以为我会让你去跑十公里？那是对普通队员的规矩，你现在是副队长了，得有点特权。”
罗飞有些震惊
“可是刚才在外面”
“做给那帮兔崽子看的。”
万强啜了口茶。
“新副队长第一天就迟到，我要是不发点脾气，以后怎么管人？”
罗飞这才恍然大悟，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万队，您可吓死我了。”
“吓就对了。”
万强若有所思
“不过说真的，国安那边找你什么事？”
茶差点从罗飞嘴里喷出来。
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
“您怎么知道？”
“废话，我是干什么的？”
万强得意地敲了敲太阳穴。
“昨天表彰大会结束，看见你和国安的老王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怎么，他们想挖你？”
罗飞摇头。
“就是例行问话，关于上次那个跨境诈骗案的后续。”
万强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可告诉你，为了把你从小河沟调过来，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你要是敢跳槽，我追到国安局也得把你揪回来。”
“不至于。
“罗飞笑了。
“我才刚升职，哪能这么快就走。”
万强满意地点点头，又给罗飞续上茶。
“知道就好。对了，李果最近怎么样？”
罗飞差点又被茶呛到。
“您认识李果？”
“废话，我小姨子现在正跟他处对象呢。”
万强一脸得意。
“我介绍的。为了留住你，我可是连小姨子都搭进去了。”
罗飞这下彻底无语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果最近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被队长安排了相亲。
“万队，您这”
“别您啊您的，私下叫我老万就行。”
万强摆摆手。
“说正事，你对二队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想法？”
罗飞放下茶杯，正色道。
“我觉得可以再搞一次'清淤行动'，上次效果很好，能快速积累罪恶值。”
万强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说。
罗飞没想到会被直接否决。
“为什么？上次我们。”
“上次差点把三个队的人都累垮。”
万强打断他。
“而且你知道现在江城诈骗市场什么情况吗？风声鹤唳！四千多家公司一夜之间注销，写字楼租金跌了15%，剩下的要么转移到了蜀都，要么转入地下。”
罗飞皱眉。
“这不正好说明行动有效吗？”
“有效个屁！”
万强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
“我们是刑侦队，不是*******。清淤行动偶尔搞一次可以，但不能当成日常工作。我们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大案要案上。”
罗飞还想争辩，万强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事到此为止。对了，今天迟到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走出队长办公室，罗飞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带。走廊上几个同事正往综合办公室走，看见他立刻挤眉弄眼。
“哟，罗大侦探逃过一劫啊？”
技术科的小张笑嘻嘻地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