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一幕,心想:又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她是连荷,她就跑到晏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爸爸终于回来了,把她和妹妹护在身后,难得严厉的质问妈妈:“丁琳,你怎么老是打孩子?在楼下都听到孩子哭了。”
“哼,家里的大事小情你都丢给我,我被她们两个气得要死,你还问我为什么打孩子?我也想和和气气,都是被你们逼的!”
说完妈妈开始哭。
爸爸手足无措。
妹妹止住哭声。
她抹了把眼泪,转身进房。
啊,好烦,真是受够了。
(4)
她终于考上了晏起曾经上过的省重点。
一向吝于夸奖的妈妈总算露出笑脸,逢人就夸:“我们家小薰真的很省心!平时都不用管她,自己就知道学习,补习班也没上过,可给我们省钱了!”
她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妹妹敲敲她的门,拿着一个密码本走进来:“姐,你要去住校了,钱够不够花?我攒的零花钱夹在本子里,本来想给你的,但是忘记密码拿不出来了,你把本子带走吧。”
真是个小傻子。
这脑子以后怎么考大学。
她叹了口气:“拿来我看看……再去拿个手电筒,给我照着锁孔。”
这种滚轮式密码锁并不难开,她借着灯光寻找凹槽,没一会儿,金属锁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妹妹一脸惊诧:“姐!你好神啊!”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一翻本子,里面夹着不少一块五毛,偶尔有张五块一闪而逝。
她把钱倒出来,每一张都被压得板板正正,连个折角都没有,点了点,有二十块。
妹妹还在上小学,每天有一块零花钱。
能攒这么多,这个大馋丫头肯定抵制了不少零食诱惑。
她把钱和本子都还给妹妹:“我不要。爸在我卡里充了一千块,够花了。”
妹妹说:“一千块!姐你好有钱啊!”
她说:“快把钱放起来吧,要是被妈看见就该给你拿走了。”
妹妹说:“嗯嗯!”
等她到了新学校,打开书包,发现夹层里放着二十块。
每张钞票都板板正正,连个折角都没有。
(5)
高中三年非常紧张,她基本不回家,所有时间都花在教室里。
当她如愿考上帝都双一流的时候,她的事堆积如山,和家人交流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一件。
毕业后,她去云城找工作,被分配到高信的丽城分部。
离家这么近,她也不回去。
尽管她已经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再挨妈妈的骂,但曾经的阴影根深蒂固,她本能的想要远离那个家。
她不知道这是病。
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够坚强,还没走出来。
她想赚钱,像晏起一样留学深造,因此她工作非常努力,当项目组的组长约她喝咖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渴望浪漫的女孩,会在心里暗暗的期待爱情降临。
结果这爱情来得这么现实:居延说他需要一个妻子,她刚好合适。
她真想泼他一脸咖啡,一走了之。
但是,一身傲骨值几两碎银?
她终于向现实低了头。
可是,现实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残酷。
(6)
她花了好几个月,才把“居延”这个人连同那段不堪的记忆一起丢弃。
妹妹被睡了,甚至为此挨了打,依然傻乎乎在维护她。
她还一度怀疑妹妹是嫉妒她的幸福。
她没脸见妹妹了。
居延还算守信,给了她美国的Offer。
她会去的。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补偿!
但出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在国内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里,啥也不是。
快节奏的工作和来自职场的压力让她常常在深夜崩溃哭泣,最后,她在工作时间出现了解离症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当着重要客户的面咣咣撞墙,把对方吓跑了。
她看着监控里那个失控的陌生的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她被公司以重大过失为由解雇。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感觉活着好累。
晏起放假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染上了毒瘾。
晏起把粉冲进厕所,拦住要冲进来抢粉的她:“连薰,你坚强一点,不要这样,连伯和阿姨知道会心疼的。”
她先是挣扎,然后痛哭,最后踮脚吻上他的嘴:“我不要他们的心疼……你心疼我吧?亲亲我,亲亲我……”
晏起别开脸,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把她打横抱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她在混乱和朦胧中想: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很像他的妈妈。
难怪妹妹就算挨打挨骂,也还是喜欢去晏家。
(7)
毒瘾不好戒,发作起来如同万蚁噬心。
她没扛住,复吸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晏起付了一大笔保释金,连医院的工作也停了,专程带她到曼哈顿戒毒。
送她进去前,他答应她,戒了毒就带她回国,然后结婚。
在戒毒所的那段日子里,这句话就是她的救赎。
她再烂,也有人愿意珍惜。
两个月内,她熬脱了一层皮,终于把毒瘾戒掉了。
她以为这次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但一声枪响打碎了她的憧憬。
不过这一次……
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