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是被一阵锐痛惊醒的。
那痛意不似之前的钝灼,倒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直接戳进她的眉骨,顺着神经往脑仁里钻。
她蜷缩着滑下墙面,指甲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额前碎发被冷汗黏成几缕,金红瞳孔里泛起血丝——更骇人的是,她能清晰感知到体内时之力的流动轨迹正在被强行扭曲,原本如星河流转的能量链,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乱麻,每一丝紊乱都扯得识海生疼。
"时渊法典!"她咬着牙低唤,腕间淡金印记泛起微光,浮现在视网膜上的界面却让她血液骤冷——原本翠绿的"因果律稳定度"条框彻底转红,跳动的血字刺得她眯起眼:【因果律干涉中·溯源失败】。
"沈璃!"
陆烬的声音混着急促的脚步声撞进耳膜。
他半蹲在她身侧,掌心覆上她发烫的额角,时渊法典的扫描蓝光顺着指尖涌出,在两人之间织成半透明的数据网。
界面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凝滞,他眼尾的红痣因紧绷而微微凸起:"你的时之力被重写了。"
"不是重写。"沈璃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是......被某种东西覆盖。"她想起记忆里那团锈色的火,喉间泛起腥甜,"像......有人在我灵魂上刻新的纹路。"
实验室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轻响。
陆烬猛地抬头。
靠墙的培养舱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最中间那台的钢化玻璃上裂开蛛网状纹路,淡锈色的雾气正从裂缝里渗出来。
他扶着沈璃靠在墙角,时渊之刃在掌心凝实成半透明的光刃,刀尖划过培养舱锁扣的瞬间,金属发出熔化般的嗤响。
"退后。"他侧过身挡住沈璃的视线,刃尖挑开舱门。
锈色雾气裹着腥甜的腐味涌出来。
舱内漂浮的不是预想中的实验体,而是无数细如针尖的半透明孢子,每一粒表面都流转着熟悉的纹路——仔细看,竟和他们三人瞳孔里的锈痕完全一致!
陆烬的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警告,全息投影在孢子群中展开:【观测者循环·增殖速率+300%】。
"这些孢子在复制我们的瞳孔纹路。"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它们每分裂一次,就多一份'观测数据',然后......"
"然后无限增殖。"凌苏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烬转头,正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她原本裹着熵能黑浪的手腕上,此刻缠着一圈锈色光带,黑色能量与锈色在皮肤表面撕扯,竟在孢子群上方凝出半透明的徽记——那是他们曾在程砚实验室见过的"熵寂军团"标志,锈蚀的齿轮咬着破碎的沙漏。
"它们在模仿程砚的熵寂卡牌特性。"凌苏夜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溅在腕间,黑浪猛地翻涌,将锈色光带灼成青烟。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程砚用熵寂卡牌吸收法则能量,这些孢子......是在用我们的瞳孔当'钥匙',打开同样的吸收通道。"
沈璃扶着墙站起,时之力的紊乱稍有缓解,却在触及孢子群的瞬间再次翻涌。
她盯着那些跟着她瞳孔收缩而加速分裂的孢子,突然想起初代使徒记忆里的片段——"当旧法则死去,它的残骸会化作最贪婪的寄生者"。
"它们在吃我们的因果律。"她声音发颤,"我们之前打破轮回时,法则碎片融进了身体里......这些孢子在吃那些碎片。"
实验室的顶灯突然闪烁起来。
陆烬的界面疯狂跳动,显示孢子增殖速率已突破临界值,墙角的锈痕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天花板攀爬。
他扯下外套裹住沈璃的肩,另一只手攥紧时渊之刃:"凌苏夜,能压制住熵能共鸣吗?"
"最多十分钟。"凌苏夜扯下实验台的防火布扔给他,"但它们一旦接触外界观测者......"
"陈渊的黑市密室。"陆烬突然打断她。
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市景,想起那家伙离开前塞给他的青铜钥匙,"他说过,那地方能屏蔽因果律观测。"
沈璃摸出颈间的银链,链上挂着的正是陈渊给的备用钥匙。
她捏着钥匙,能感觉到金属表面传来微弱的热意——像在回应他们的危机。
"走。"陆烬抄起沈璃打横抱起,时渊之刃在身前劈开一道泛着蓝光的通道,"凌苏夜断后,孢子群追上来就用熵能烧。"
凌苏夜反手甩出三把淬了熵能的匕首,黑色火焰在孢子群中炸开,暂时遏制住增殖势头。
她退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正撞见最中央的孢子突然聚成一只锈色眼睛——那眼睛的虹膜,分明是陆烬腕间的淡金印记。
"陆烬!"她喊了一声,却被他催促的眼神截断。
三人冲进电梯时,背后传来培养舱彻底碎裂的轰鸣。
沈璃贴着陆烬胸口,能听见他加速的心跳,而她自己的识海里,那团锈色的火正随着电梯下降的震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在预告,这不过是第一波攻击。
陈渊的密室钥匙在沈璃掌心烫出红印。
她望着电梯镜面里三人眼底未褪的锈痕,突然想起初代使徒说过的另一句话:"当寄生者以为抓住了宿主,它就离被反噬不远了。"
而此刻,他们正握着那把反噬的钥匙。
陈渊的黑市密室比陆烬想象中更小。
金属门在三人身后咬合的瞬间,沈璃腕间的钥匙突然灼得发烫,她闷哼一声松开手,钥匙"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半圈——那上面的锈痕纹路正随着三人急促的喘息同步明灭,像某种活物的脉搏。
"检查通风口。"陆烬将沈璃轻放在靠墙的橡木箱上,时渊之刃仍凝在掌心,蓝光在密室四角扫过。
凌苏夜已经背抵另一侧墙壁,熵能在指尖凝成细流,沿着墙缝游走,"没有孢子渗透。"她声音发紧,"但空气里有锈味。"
话音未落。
墙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震颤。
原本素白的石灰岩表层裂开蛛网纹,锈色物质从裂缝中涌出,在半空交织成全息投影——陈渊的虚影倚着不存在的椅背,西装革履,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雪茄,眼角那颗泪痣在锈光里泛着诡谲的红:"欢迎来到观测者循环的...第二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