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朗声道:“军法处置。”
尽管陈平这么说,娄敬面带狐疑,他总觉得陈平诡计多端,军法不一定管得住他。
……
当关中已是春天,漠北却依旧是严冬,风雪呼啸过这片草原,吹得牛皮帐篷也在猎猎作响,好似要被风掀飞。
帐篷内坐着几个匈奴首领,坐在上首的就是头曼单于的儿子冒顿。
自从娄烦部与白羊部被蒙恬干净杀绝之后,留下来的匈奴部落都北逃,而其中还有几个匈奴首领没有前往北海寻找头曼单于,而是留在了漠北的草原上。
“头曼单于是个软弱的人!我们不要这么软弱的单于!”又一个匈奴首领怒声道。
“对!”又有人附和道:“秦军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我们不要头曼单于指挥我们了,我们不是牦牛,我们要做凶狠的狼。”
“头曼单于就是牦牛变的,我们应该杀了他。”
“就是因头曼单于的软弱,我们才会输得这么惨,我上百个兄弟,都被秦军杀了!”
……
冒顿看着眼前这些正在发誓要报仇的匈奴人,心中暗想着:我愚蠢的父亲逃到了北海却无匈奴首领跟随,这样的单于有何用?现在各部都要秦军复仇,父亲却只会躲在北海。
“头曼单于已经被秦军杀破胆了,他对不起我们死去的兄弟!”有人大声道。
冒顿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用狼王牙齿制成的项链,面对众人带着怨恨的话语,道:“我们一定要向秦军复仇!”
“好!”有人当即附和。
“我们需要人,我们需要战士,战马!”还有人道。
冒顿阴沉着脸,看向那帐篷外,道:“可我不是大单于,我的父亲才是草原拥立的大单于。”
闻言,众人又沉默了。
“若是大单于死了,我们就拥立冒顿为大单于。”
“好!”
“我要杀回去,拆了秦军的长城!”
“好!”
在西域混迹多年,在月氏部落杀出来的冒顿看着眼前这些北方的老首领,他忽然觉得这些北方的老首领很好利用。
冒顿也是头曼单于封的一支匈奴王,平日里在西域混迹,常常盘踞在阿尔泰山一带。
当初众部一起讨伐秦军,冒顿也是老单于的一支,也是讨伐秦军的队伍中的一位匈奴王。
不过冒顿没有将自己的骑兵交给老单于,而是带着私心想要先占据西戎人的祁连雪山。
谁料秦军来帮助西戎人了,加上北方的大败,这让身在西域的冒顿很失望,他的计谋落空了。
在冒顿原本的想法中,不论父亲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要拿下河西走廊,这是拿下祁连雪山最好的机会,可是秦军好似知道他的意图一般,先一步到了祁连雪山脚下。
因此,冒顿知道了秦军的两个大将军,蒙恬与章邯。
而据冒顿所知,蒙恬与章邯不仅仅是秦军的首领,更是投效公子扶苏的将军。
冒顿还知道,公子扶苏很年轻,他与自己几乎是同岁。
这让冒顿更加好奇,远在咸阳城的公子扶苏,是怎么知道他冒顿心里所想的计划。
这个公子扶苏竟然也想要西戎人的河谷,还将那片河谷改称河西走廊。
冒顿看着河西走廊这块肥肉……筹谋很多年了,好不容易将西戎人打得就快死绝了,却被公子扶苏捷足先登。
冒顿将西域的美酒给众人喝,当众人都喝醉之后,他在这里找到了金冠箭,他带着单于金冠箭,领着他的骑兵一路北上。
在北地大战之前,冒顿的骑兵是最少的,现在依旧如此,虽说骑兵少但个个都是忠诚的精锐骑兵。
北海是一座大湖,年迈的头曼单于正在用一块锋利的石头,给一条大鱼刮去鱼鳞。
远方有马蹄声传来,须发花白的头曼单于将大鱼丢入一旁的木桶中,他再抬眼看去,疾驰的骑兵已在眼前停下。
见到冒顿,头曼单于大笑着道:“哈哈!我的儿子。”
冒顿翻身下马与自己的父亲相拥,笑容有些僵硬,湖边的女人们只以为是冒顿的脸冻僵了,笑容才会这么僵硬。
头曼单于抬起那带着鱼腥味与有些脏的手,轻拍自个儿子的侧脸道:“哈哈,我的好儿子呀。”
冒顿很想现在就拿出刀,杀了这个愚蠢的父亲,但他若能主动将大单于之位交出来,倒也不用杀了。
在北地大战之前,冒顿一直记得这个懦弱,狭隘且愚蠢的父亲。
他将儿子送给月氏人,还要害死他,还废了他的继承单于位置的权力。
这些事,冒顿一直记恨在心中。
而这个愚蠢的父亲,还以为是他丢弃的儿子回来了,要来帮助他了?
而他其余的儿子呢?冒顿没有看到。
当初头曼失去了漠南最肥沃的草地,败给了秦军之后,他的儿子都已离他远去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反而是他曾经丢弃过且忌惮过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