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道来自地狱的烙印，深深地，刻在女孩白皙的锁骨下方，与那娇嫩的血肉，融为一体。
风雪，还在从洞开的木门倒灌。
典当铺里，炉火跳动的温暖，被这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阿四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一个属于鄂伦春猎人的，古老姓氏。
一个，只有在历史书里，才会出现的，日本军队的，战俘编号。
这三者，以一种，最荒谬，最血腥的方式，扭曲地，拼接在了一起。
撕拉——
又是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黑猫“Hei爷”的利爪，没有丝毫停顿。
它，再次划开了，女孩胸前，那件，破旧的，却又，极其厚实的，小皮袄。
更多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也暴露在，林默，那，冰冷如刀的，视线里。
女孩的，整个，左边胸膛。
从锁骨，到，心口。
布满了，一种，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蓝色纹路。
那些纹路，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缓缓地，蠕动着。
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它们，以，那个，“775”的烙印，为中心。
疯狂地，向外，蔓延。
所过之处，女孩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质感。
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那，青色的，血管。
以及，缓缓流淌的，蓝色的，血液。
“雪やこんこ、霰やこんこ……”
（雪呀，下吧下吧，冰雹呀，下吧下吧……）
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依旧，趴在，昏死过去的老人身上，低声，哭泣着。
口中，无意识地，哼唱着，那首，古老而又，诡异的，日语童谣。
她的歌声，很稚嫩。
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
让，这间，死寂的，典当铺，变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冰窖。
“呜——”
黑猫，弓着身子。
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它，那双，纯金色的，竖瞳，死死地，锁定在，女孩的，身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将，这个，被，魔鬼，改造过的，怪物，彻底，撕碎。
“Hei爷，回来。”
林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黑猫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喉咙里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它，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哼唱着，死亡歌谣的，小女孩。
然后，它，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
重新，跃回了，那张，铺着，白狼皮的，摇椅上。
它，蜷缩起，身体。
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爪子里。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与它，毫无关系。
但，林默，知道。
它，依旧，在，警惕着。
它，那，微微抽动的，耳朵。
以及，从，爪子缝隙里，透出的，那，一抹，冰冷的，金色寒光。
都，在，说明。
只要，那个，小女孩，有，任何，异动。
它，就会，立刻，发动，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老……老板……”
阿四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指着，那个，小女孩。
又，指了指，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老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默，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穿过，女孩，那，单薄的，身体。
落在了，她，那双，小小的，手上。
女孩的手，很小。
上面，布满了，冻疮，与，劳作留下的，细小伤口。
就是，这样一，双，本该，属于，一个，普通山里孩子的，手。
此刻，却，在，发生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她的，十根手指。
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得，越来越，透明。
皮肤，血肉，甚至是，骨骼。
都在，那，诡异的，蓝色纹路的，侵蚀下。
逐渐，消融。
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冰晶的，物质。
在，指尖处。
甚至，已经，凝结出了，几颗，米粒大小的，六角形，冰凌。
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寒光。
雪女。
这个，只存在于，日本，民间传说中的，妖怪。
此刻，正在，林默的，眼前。
一点点地，现出，它的，真形。
林默，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他的，肺，都给，冻住。
他，知道。
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绕过，宽大的，黑紫檀木柜台。
一步步，走向，那个，依旧，在，哭泣的，小女孩。
“老板，小心！”
阿四，发出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拦住，林默。
却，被，林默，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林-默，走到，女孩的，身后。
他，蹲下身。
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
很轻柔。
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随时可能，彻底，异化的，小怪物。
他的，指尖。
轻轻地，落在了，女孩，那，冰冷的，后颈上。
女孩的，哭声，与，歌声，瞬间，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足以，将，钢铁，都，冻成，粉末的，恐怖寒气。
从，她的，体内，轰然，爆发。
沿着，林默的，手臂。
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林默的，眉毛，头发，甚至是，睫毛上。
瞬间，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白色冰霜。
他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但是。
他，没有，收手。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那，足以，致命的，寒气。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阵，清凉的，晚风。
他，体内的，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力量。
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
那股，涌入他体内的，恐怖寒气。
就如，江河，汇入，大海。
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便，被，彻底，同化，吸收。
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绝对压制。
她，缓缓地，转过头。
用，那双，已经，开始，泛起，蓝色幽光的，大眼睛。
茫然地，看着，林默。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与，不安。
只剩下，一种，如同，雏鸟，望向，母亲般的，本能的，依赖，与，亲近。
“哥哥……”
她，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
然后。
她，眼一闭。
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林默的，怀里。
昏了过去。
她，身上，那，诡异的，蓝色纹路。
以及，手指上，那些，正在，疯长的，冰晶。
也，随着，她的，昏迷。
缓缓地，褪去。
重新，隐入了，她的，皮肤之下。
林默，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的，身体，很轻。
却，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的，寒冰。
“阿四。”
林默，转过身，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伙计。
“把他们，弄到，后面的，火炕上。”
“用，最厚的，被子，盖好。”
“炉子里的，火，烧旺一点。”
“是……是！老板！”
阿四，这才，如梦初醒。
他，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
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身材，高大的，鄂伦春老人，拖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然后，又，从，林默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女孩。
将，他们，一老一小，安顿在了，烧得，滚烫的，火炕上。
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两床，厚重的，棉被。
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
阿四，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跑回了，前面的，店堂。
“老板，这……这祖孙俩，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他们，不会，是，山里的，妖怪吧？”
阿四，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