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比秦国公更能分辨出形势。
若是真查出什么猫腻,只怕阖府上下都脱不了干系。
此刻她满脸灰败,心知秦国公府正如被虫蚁蛀空的堤坝,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偏生司长钧这个混账东西非但不知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将那起子脏臭不堪的东西带回府,才一步步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先前芳娘与他和离,已经让公府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如今又出了一个身染恶疾的养女,风言风语恐会愈演愈烈。
虚名倒也罢了,不会伤筋动骨,但真惹怒了陛下,指不定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快些走吧,别傻站在这丢人现眼!”老夫人失望叹息,催促道。
秦国公一语不发,脸色黑如锅底。
司清宁扯住二夫人的襟袖,也没敢吭声。
众人乘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秦国公都在回忆,当初清嘉身上的恶臭是如何祛除的。
可惜那会儿他对满身臭气的长女十分厌恶,见面的次数不多,想破了脑袋,也寻不出调理的法子。
“母亲,事态还不算严重,您不必太过忧虑。”
见老夫人嘴唇发青,秦国公生怕她在这种关头,气出个好歹,赶忙出言规劝。
“不算严重?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严重?
司芩都被圣上关进偏殿了,一旦出了差错,招惹了不能惹的人,你能保证不会牵连到咱们公府?”
秦国公嘴唇嗫嚅,过了好半晌,才颓然摇头。
他自然是无法保证。
突然,秦国公脑海中浮现出,司芩兴致勃勃将丸药拿到他面前的画面,不由双眼暴亮。
他忍不住想,若是将丸药翻找出来,呈到御前,或许是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心里转过此种想法,秦国公嘴皮子一秃噜,直接说出了口。
老夫人在旁听得清清楚楚,眼前一阵发黑。
“孽障!你疯了不成?”
老夫人嘴里边骂个不停,边举起桐木拐杖,照着秦国公的头脸狠狠抽打。
“你身为父亲,早就知道司芩服了虎狼药,为何不及时阻拦,反倒放任她一错再错?”
秦国公梗着脖子反驳:
“母亲,您先住手,疼!”
秦国公倒抽了一口凉气,“服药是司芩自己心甘情愿的,并非我强行逼迫,又怎能将罪责推到我身上?更何况,就算拦住了一回,也拦不住第二回,又何苦耗费心神,与她周旋?”
事到如今,秦国公仍执迷不悟,饶是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早就磨平了脾性,这会儿也不由动了真火。
“你当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无非是看中那丸药功效卓著,司芩服下后,整个人气血充盈,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变得越发美貌,有机会攀附天潢贵胄,你才放任她服药,不是吗?”
知子莫若母,即便秦国公并非老夫人所生,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多年,她又岂会不知,秦国公府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无非是想榨干司芩的价值罢了。
被老夫人戳破心思,秦国公不免有些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