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逸殿内殿。
一场漫长且充满激争的御前会议结束。
黄锦立马为皇帝弄来了新鲜的松木桶,装满郎酒,开始为皇帝脱下靴袜,将双脚浸泡在酒液中。
今日他倒是没为皇帝搓脚。
瞧着皇帝脸色大好,黄锦很机敏的为皇帝和太子送来了一份糕点。
嘉靖悠然的坐在道台上,双脚踩在木桶中,斜靠着看向端着碟子坐在软凳上的儿子。
“你今天算是得罪人了。”
“朝中至少半数的官员,都要恨上咱们这位皇太子殿下咯。”
考成法的旨意,先前已经让黄锦当众草拟,并从内阁通过,下发六科昭告中枢,行文山东。
同时,朱载壡提的拿出莱州府日后开海所得商税之利一成,激励山东、莱州操办过开海之事的官员一事,也同样令书旨意下发。
旨意一出。
帝王意志曝光。
嘉靖很想看看,当儿子得知尚是储君,就已经得罪朝中半数官员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是浑然不顾。
还是担忧不安?
然而。
朱载壡没有不顾一切,也没有因为自己得罪了半数官员就不安未来。
他只是从容不迫的微微一笑,而后井井有条的缓声说道:“父皇,前宋张乖崖说过,一日一钱,千日千钱,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一国之中,又有苛政猛于虎之说。可苛政何来,无非自人而来。”
“我大明现今文官约二万,武将八万之众。”
“一人贪一钱,一日便是十万钱,百日便是千万钱。”
“太祖高皇帝时,贪墨八十贯者处以绞刑。”
“更甚者,剥皮萱草。”
“可我大明朝便没有贪官污吏了嘛?”
嘉靖眉头一挑,这小子说的倒是有点意思。
他当即扬眉道:“你就不怕日后不得官员拥护?”
说完后。
他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对儿子来说的僭越因素。
嘉靖又挥了挥手:“今日只是你我父子闲谈,不必拘谨,无有规矩,畅所欲言。”
朱载壡颔首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糕点碟子,缓缓站起身。
朝着老道长拱手作揖后。
朱载壡方才再次开口道:“父皇,考成法如今不过试行山东、莱州参与试行开海一事的衙门官员、胥吏,却又如同莱州府试行开海一般,日后必将行之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朝野内外文武百官。”
“我大明欲要富强,百姓若得安宁富足,惟开海得利,考成吏治。”
“父皇问儿臣可怕了得罪朝中半数官员,可怕了日后不得百官拥护。”
至此。
朱载壡轻轻一挥衣袍,却又仿佛充满了力量。
只见他昂首挺胸,是那样的器宇轩昂,意志坚定。
“父皇,儿臣却以为。”
“一人哭,好过万人哭!”
“一家哭,好过万家哭!”
“百官哭,好过百姓苦!”
“儿臣是父皇的皇子,更是大明的太子,身为父皇的皇子,大明的太子,儿臣责无旁贷!”
“国家之治,在于百官。”
“百官贪腐,天下不宁。”
“吏治清明,百姓富足。”
“因此,儿臣更认为……”
“矫枉不可不过正!”
“事急不可不从权!”
“乱世当用重典!鼎新更要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