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曦,薄雾笼罩在苍梧山间,缥缈如烟。
沈玲心一身素白衣衫缓步前行,鬓边一缕墨发随山风拂动,零落而冷清。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却步步分明地踏在青石小道上,如行刀刃,不容半点懈怠。
今晨是宗门例行早课,她本不欲显山露水,只想如常过这一日。
但未曾想,命运总不肯停歇。
走至演武殿侧的小道边时,一阵低沉争语随风传来。
沈玲心脚步微顿,身形略偏,身侧茂密的青篱遮掩了她的存在。
“……她一个外门出身的贱种,竟能在入宗不到一年内破境三重?此等妖孽,留不得。”说话之人声线阴沉而熟悉,竟是墨流苏。
沈玲心眼神微微一凝,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墨师兄何需动怒?下月宗门战核再启,安排她对上雷霆,便是她的末日。”另一个嗤笑道,“那疯子下手狠辣,谁拦得住?”
“哼,到时即便她死在擂台,我们不过是按规行事。一个冥顽不灵的女娃,怎可逾越宗门秩序。”
沈玲心指尖微紧,藏在袖中的拳蓦地攥紧了些。
耳畔那几人笑声自觉恶浊刺耳,每一个字都像在她背心敲了一记掌印。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从另一侧绕过,衣摆翻起的一刹,眼里已无半分波澜,只有冷意如霜。
回到住所,院门刚合上,还未坐定,翠竹便悄然而入。
“玲心,”翠竹掩上门扉,轻声道,“你脸色不对,可是出事了?”
沈玲心转身,声音清冷如泉:“我在殿前小道,听到了墨流苏他们的密谋。”
翠竹脸色一变,眉尖紧蹙:“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你。他在内门这些年,不知踩了多少同门上位,一旦瞧见谁出头,便想尽法子打压回去。”
沈玲心轻轻点头:“这宗门上上下下,不光是妖魔,还有人心难测。”
翠竹低头沉思片刻,忽而抬起眼眸:“我们不能等他们一步步逼来——你若不想孤身一人去扛,云鹤长老是个明白人,他虽不擅权谋,却素来仗义。”
不到午时,沈玲心便以请教术理为由,前往藏道阁外的玄石苑。
云鹤长老常驻此处,讲道演法,名义上为修行弟子“拨疑解难”,实则也是宗门内部的维稳之人。
“弟子沈玲心,拜见云鹤长老。”她一揖到底,语气清明。
青衫老者正翻阅古籍,抬头望见她,不禁露出淡然笑意:“玲心啊,可有什么不解之处?”
沈玲心不作寒暄,直言将所闻之事一一陈述,神色淡然,却字字如刀,没有半点推诿和迟疑。
云鹤沉默良久,垂眸抚须:“这些年,宗门内斗愈演愈烈,却始终不敢把脏水摆在明面上。你能说出来,已属不易。”
他转头看她,目光中多了一份凝重:“你走的这条路,本就不同于旁人……沈玲心,你做得很好。我会向掌门谏言,护住你的切身利益。但你也需明白,我未必能挡下所有风雨。”
“多谢长老。”沈玲心垂眸应下,心中却已燃起某种无声的战意。
云鹤又补了一句:“切记,此次战核,不可掉以轻心。不要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该握的剑,须你自己牢牢握住。”
黄昏偏晚,霞云如烧金墨,悠悠地洒在长阶之上。
沈玲心前脚刚踏入自家院落,就听见一声带着讥冷的嗤笑从斜后响起:“哟,你现在连云鹤长老也开始攀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