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医生蹲在地上,弯腰匍匐进了帐篷。夏溯和杰克对视一眼,跟了上去。杰克的身高有点过于夸张,只能趴着进去。进了帐篷,内里别有洞天。
银色钢丝制成的滑索在头顶交缠,复杂却有序。帐篷被分成好几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染着不同的颜色和装置,分别有机械臂在掌管操作。一个破旧的容器从架子被拎起,送入滑索。它在几个区域间穿梭,等回到架子时,破损的瓶身被修复,花纹也再次变得鲜艳。
尚医生倚在吧台前,摁响了桌上的铃铛。机械臂忽然一同打了一个响指。门帘被掀开。
夏溯什么也没看到。杰克指向地面,夏溯低头,这才注意到一个透蓝色的生物从门帘后走出,身型比人类要小一圈。她浑身被颜料覆盖,姿态迅速却优雅。
“九一!”
尚医生招呼道。
被称之为九一的商铺老板走到吧台后,透蓝色的手扶上桌面。数十根触须像是发丝般在她脖颈后飘动,修长的上肢叠戴着金色矿石制成的饰品,穿着垂地长袍。
“九一,快帮我看看刚刚淘到的宝贝。从利尔坦胃囊里新鲜出炉的喔。”
尚医生把宝物全部摊在桌子上,等九一查看。九一迅速略过前几个宝物,目光停留在装有干掉果实的盒子上。她轻柔的将盒子拾起,捧在手心,掀开盖子。脸上唯一一颗眼珠闪了闪。
“真言果实。你可真走运。”
九一的眼珠竖着长在面部上端,下端被长袍的蕾丝花纹覆盖。
“真言果实被植入皮下后即刻长出真言藤曼,遍布宿主体内,吸取宿主最为痛苦的秘密。成熟后,藤曼会刺破皮肤,生长成一颗结满果实的参天大树。食用果实者可知晓宿主的秘密。”
“真言果实生长在厄琉西斯之前一个文明的土地上。文明名叫永动牧者。在永动牧者被母巢摧毁后,真言树被永动牧者摧毁,不愿让真言果实落入母巢手里。这几颗恐怕是萨迦罗斯上仅剩的真言果实了。”
九一捻起一颗干瘪的真言果实:“你是我的老顾客了,尚医生。开个价吧,我绝对不会辜负这些果实的价值。”
尚医生毫不犹豫道:“我想要哀歌货币。”
九一把果实放回盒子:“哀歌货币?我可不是什么角斗士。不过前几天恰巧有买家用哀歌货币从我这里淘走了几件宝贝,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九一拨开帘子消失了,过了没一会捧着一个正在蠕动的盒子返回。盒子表面由某种生物的皮革制成,皮革下像是有波浪涌动。她将盒子摆在桌上,轻轻推到尚医生面前。
“这可是永刑弥赛亚之下,萨迦罗斯第二强大角斗士的绝叫。”
杰克敏锐的捕捉到了隐藏信息,他问。
“用这个盒子做交易的买家是永刑弥赛亚?”
九一缓缓转头,用星烁组成的眼球看着杰克。
“这三位是?”
尚医生一一介绍道:“蓝色眼睛的是杰克,黑色大背头的是安咎,另外一位当然是地球最强角斗士夏溯啦。”
九一道:“幸会。”
“这个猜测很聪明。作为萨迦罗斯排名第二的角斗士会和排名第一的永刑弥赛亚大战一场,最后虽败犹荣。可惜事实不是如此。她是被另一个的角斗士杀死的。”
夏溯盯着盒子看,她回想起第一次见永刑弥赛亚时的场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被送到他的屋内。
“只有角斗士才有能力得到哀歌货币吗?”
夏溯问。
九一说:“可以这么说。用角斗中逝去生命的临终惨叫频率作为交易筹码。”
“你看的怎么样了,尚医生?”
尚医生说:“就这么定了。”
他从大衣里又掏出一个容器。
九一的声音听不出冷热:“看来你有备而来啊。”
九一打开盖子,瞬间,凄厉的吼叫响彻帐篷内。那名战败的角斗士仿佛就被夏溯踩在脚下,肉体的痛苦,加上精神上的恐惧,令角斗士喷涌出血红色的绝唱。
吼叫戛然而止。盒子上的皮革不再有波纹,声音被转移到了尚医生的容器内。忽然,杰克的视线被挡住,冰冷的触觉糊住了他的脸。他迅速抓住附在脸上的东西,一下拽了下来。杰克抬起手,审视缠在掌心的生物。
九一呼唤道:“回来。”
生物松开缠在杰克手指间的触须,跳到桌子上,又爬上九一的肩膀,包裹住她的头,变成了发丝。
九一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估计是刚刚的叫声惊着它了。”
尚医生打量趴在九一头上的生物:“原来你没有头发啊。”
九一不甚在意的挽过脖子后的触须:“自从我的商铺开业,它就跟着我了。平时就爱缠着我,我也没办法。它还会变色呢。”
说罢,她轻轻拽了一下触须。触须立刻从原来的蓝色变为紫色。
尚医生饶有兴趣地点头。他收回目光,把装有哀歌货币的容器揣回大衣。
“谢啦。”
九一把盒子收起:“是我谢谢你。”
夏溯这时拿出从胃囊里找到的画像,摆在桌子上。
“劳烦你帮我鉴定一下这幅画。”
九一俯身查看,她身上带有和胃囊一样的香味。她没有着急下定论,从架子上取出几个仪器,开始仔细查验画像的年代和材质。
过了好一会,九一关掉手中可以吸取材质鉴定的仪器,叹了口气。
“这幅画像的画布是由反刍鹫的胃囊制成,画框则是由一种叫金烁的矿物打造和雕刻。年代大约在两万年前。画框的雕刻工艺与源舟的工艺是一样的,我想这应该是源舟被摧毁时是留下的画像。”
尚医生问道:“源舟?被摧毁的文明吗?”
“没错。源舟当时可谓是统治性的实力,这个文明被摧毁的历史无人知晓,回廊中也没有记载,很是奇怪。源舟流传下来的文物少之又少,我这里也仅有两个。”
夏溯问:“画像上的两名生物你认识吗?”
九一头一次沉默了片刻:“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夏溯追问道:“那你看清过守望者的面容吗?”
九一很是悠然的答道:“虽然我活着的时间很久了,但我没有近距离见过守望者。萨迦罗斯上的生物应该皆是如此。守望者只有在悔恨嘉年华,或者城邦间开启战役时现身。”
夏溯想她没有说谎。
“夏妹妹,我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不如你开个价?”
九一倾过身体,璀璨的眼珠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夏溯心想留着这幅画也没有用,不如换掉。
“你这里有没有以前流传下来的武器?”
九一转身走到架子前,下半身忽然拉长,长袍也跟着一起变长,依旧盖住她的下肢。
“我就等着你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