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嗓音沙哑,似被火燎。“压到了。”
乔如意只觉他神色沉沉,还以为情况严重,开了车窗回头去看,但并未瞧见什么,后面的路被三辆车遮挡得严实。
“不用提醒他们?”
“不用。”行临话里有深意,“是我压到了,他们压不到。”
说完,他又觉得喉头干得厉害。
又暗自骂自己,行临啊行临,你是什么流氓的话都能说出来。
掐如意没听出他话里的流氓意味来,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行临又抿了抿唇,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来。乔如意瞥了一眼,没说话。他倒是意外地问了她一句,“能抽吗?”
乔如意误会了,“我不抽烟。”
“我。”
“哦,当然。”乔如意没当回事。
行临腾出只手去摸烟,乔如意见状,主动帮他拎了根烟出来。递给他时,彼此间手指相碰,乔如意觉得他的手指微烫。
他低声道了谢,烟叼嘴里,摸过打火机,指腹狠狠碾过打火机砂轮,窜起的火苗吞没了他眸底的猩红。
从第一天到现在,行临很少抽烟,乔如意发现他其实没什么烟瘾。
车窗半降,他夹烟的手搭在外面,只有在吞吐间烟雾才会留在车内。乔如意见他整个人都晦涩不明的,将刚刚从包里够出来的士力架撕开个口子。
“要不……”她商量的口吻,“你吃点巧克力?毕竟抽烟影响健康。”
行临夹烟的手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乔如意掰了一块,冲着他示意,“能帮你快速恢复心情。”
行临有片刻怔愕,跟着哑然失笑。
原来她一直以为他是心情不好。
也,算对。
见行临松了眉眼,乔如意手里举着块巧克力递给他,“快吃,吃了就别跟我置气了。”
行临的目光扫了过来。
她的手指素白纤细,冷香混着巧克力的甜香,他一个念头就窜了上来。没伸手去接,而是侧身过来,一低头,张口咬住了巧克力。
薄唇碰到了她的手指,都似乎沾染上了她的冷香。行临的眸色暗了暗,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浪又有复苏的迹象。
他喉结滚动,低声,“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
乔如意也觉得手指微烫。
不过就是简单的肌肤相贴,怎么心底会有隐隐悸动?
但她没过多去深究这种感觉,闻言,她看着他,见他眉眼比刚刚弯了些。想笑,忍住了。
这男人有时还挺爱生气,但好哄,不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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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他们只是从黑戈壁的侧切面穿过,虽途中遇上些状况,但人员和车辆都安全度过。
过了黑戈壁,走了一段沙子路,然后黄沙就越来越多,直到成片的沙海映入眼帘。
就像行临说的,黑戈壁的尽头就是沙海。
乔如意之前见过沙漠,而这次这行,她以为在黑沙暴的影响下沙海会呈现暗色,可她想错了。
目光所及,仍是无尽的金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层层叠叠延伸至地平线尽头。相比黑戈壁,这里美得炫目。
就连风都没有,像是被天地遗忘的角落。
但沙粒滚烫,踩上去便深深下陷。
乔如意深知,这片沙漠之海看着祥和一片,怕是危险也深藏其中。她看到枯死的胡杨残骸矗立其中,扭曲的枝干如同干尸伸向天空的手臂,树皮皲裂剥落,露出惨败的骨架。
没有绿意,没有水源,连飞鸟的影子都不曾掠过。
这是一片连时间都放弃流动的死亡之境,比黑戈壁滩更叫人绝望。
行临在行驶过程中更加谨慎,凭的全都是过硬的技巧,因为身后的三辆车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要穿越沙漠,所有人都把安全带系好,全程必须手动模式。”他通过对讲机指挥。
乔如意一手控着扶手,只觉得车辆像是行驶海中。
“ABS关了没有?”行临通过后视镜随时观察身后车辆的情况,“周别!”
“没关,马上。”周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大相径庭。
“目前这条路可以正常行驶,速度别太快,两侧有断沟。”行临给出指示,“都跟着头车,不要超过我。”
头车行过沙坡,整个车身都在倾斜。
乔如意一度以为车辆会翻,然后陷入柔软的沙海里,但行临开车技术相当硬,生生控制住了车辆,顺利翻越一个又一个的沙山。
沈确的车挂刀锋了。
导致周别的车在后面打滑。
行临指挥,“沈确,控制好油门。周别,车子向右打,一直打下去,别怕。”
车队深入沙漠腹地,一路朝着令人绝望的空旷荒芜。
极其难走的路,车辆只要稍微控制不好油门就挂刀锋上了。
沙漠难行,非但要极强的车技,还要很冷静的处理方式。
沈确陷车了,大半个车身斜栽在沙海里,陶姜从一侧爬出来时,一脚踩进沙子里都能陷进小腿,被乔如意一把抓住。
陶姜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拍胸脯,乔如意也暗自松了口气。行临见状,说了句,“这一片没有流沙,不用担心。”
等他去拖车的时候,乔如意和陶姜相互看了一眼。
好像,露怯了啊。
沈确的车陷得刁钻,于是几个人分别站住车辆的一侧齐齐用力,试图将车放平。鱼人有大喊一声,“腾出位置,我来!”
彪悍大汉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整个人挂在车侧,车子就被拉平了。行临利落上车,三下五除二解救了深陷沙海的车子。
就这样,在经过不断挂刀锋、陷车后,太阳也渐渐沉落。
太阳即将落山不赶路,行临大手一挥,扎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