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瘦的婆娘挤开人群,伸长脖子朝他这边打量。
“咋蒙着个脸呢?”
“大白天的,这是怕人瞅见还是咋地?”
“莫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没脸见人了?”
那婆娘的声音刻薄又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供销社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王先跃。
那些目光,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王先跃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比这寒冬腊月的北风刮在脸上还要疼。
他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
他再也待不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火柴。”
柜台后的售货员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也带着几分轻慢,慢吞吞地取了一盒火柴递给他。
王先跃一把抓过火柴,扔下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供销社。
身后的议论声和隐约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后背。
他一路低着头,脚步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回了家。
“砰”的一声,他把院门狠狠地关上。
屋里,他爹王守仁正蹲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奶奶歪在炕头闭目养神。
听到他弄出这么大动静,王守仁不满地抬起头。
“你这是奔丧呢,还是赶着投胎。”
王先跃一肚子火正没处发,闻言也顾不上什么孝顺了,喘着粗气吼道。
“李建业!”
“那个李建业,他又出风头了!”
他奶奶一听李建业的名字,耷拉的眼皮立刻掀开了,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王先跃三言两语,把供销社里听来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什么打狼分肉,什么卖皮分钱,什么人人夸赞。
他越说越气,仿佛李建业的每一分风光,都是从他王家身上剐下来的肉。
“那小子,现在在团结屯,不,在这十里八乡的公社都快成活神仙了!”
“人家过得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风光!”
王守仁儿听完,手里的烟袋锅“梆”的一声磕在炕沿上,烟灰撒了一地。
“这个挨千刀的李建业!”
“害得咱们家在村里抬不起头,他倒好,过上潇洒日子了。”
王老太婆也颤巍巍地坐直了身子,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要不是他,咱们家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自己却过的风光!”
一家人咬牙切齿,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似的,充满了怨恨。
王先跃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不光是风光!”
“他还抢走了我的秀兰!”
一想到王秀兰那张俏丽的脸蛋,如今却要对着李建业笑,王先跃的心就像被毒蛇啃噬一般难受。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爹,奶,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先跃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得去找李建业!”
“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