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
“这俩月……你们家是发生啥事了?”
走在前面的李建业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以为,赵德柱是察觉了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大哥过世的消息了?
这个念头在李建业心里一闪而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赵德柱真的知道了,他也正好可以顺水推舟,把实情说出来。
李建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问道。
“赵哥,你为啥这么问?”
赵德柱缓缓道:
“刚才你们那个大队长的态度,也太好了点吧?”
“以前我来,他可不是这个样儿。”
“他咋还听你的话,帮咱去牵马了?那感觉,咋跟听你使唤似的?”
赵德柱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王霞也发出了疑虑。
“不过……怎么感觉最后走的时候,大队长那表情有点沉重,好像心里藏着啥事儿?”
夫妻俩把心里的疑惑全都倒了出来。
李建业沉默地在前面带路,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咯吱、咯吱……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愈发紧实,发出单调而重复的声响,像是某种沉闷的预兆。
很快,熟悉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低矮的土坯房,挂着冰溜子的屋檐,还有那扇熟悉的栅栏门。
一切好像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李建业伸出手,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栅栏门。
他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转过身看向赵德柱和王霞,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建业知道,到家了,这件事也是藏不住的。
他看着赵德柱,看着这个大哥生前最好的朋友,喉咙有些发紧。
“赵哥,嫂子。”
“有件事,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们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赵德柱和王霞的心湖里,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
这门还没进,人还没坐下,怎么就突然摆出这么一副沉重的姿态?
赵德柱的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啥事啊?”
李建业的目光沉静而悲伤,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我大哥,他一个多月前已经过世了。”
啥?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赵德柱和王霞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停了。
雪也停了。
赵德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看着李建业,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沉痛。
赵德柱的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知道李建国病得重,知道他可能活不了太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来探望竟然就是他与李建国此生的最后一面。
那个曾救过他性命的大哥,那个被他视为亲兄弟的男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将他淹没。
王霞也是一脸震惊,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丈夫,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建业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默默地转过身,走到院子旁边那间屋子前,抬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长长的哀鸣。
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从屋里扑面而来。
里面空荡荡的。
那张他们熟悉的土炕上,什么都没有。
炕席上仿佛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屋里更是连一丝活人的温度都没有,冰冷得像个地窖。
赵德柱也跟着走了进来,脚步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站在那张土炕前,死死地盯着。
眼前一阵恍惚。
赵德柱仿佛又看到了李建国虚弱地躺在那儿,脸色蜡黄,冲着他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通红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赵德柱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
他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土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这死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也砸在了王霞和李建业的心上。
王霞惊呼一声,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赵德柱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冰冷的炕席,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怎么也够不着。
一股悲伤的气息从他喉咙里冲了出来,化作嘶哑的哽咽。
“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