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夜色之下,深蓝夜幕低垂,流萤般的星光,碎钻般点缀着满天苍穹。
云桦仰起脸,看着又一道银线撕裂夜色——是流星,带着燃烧的尾焰坠向地平线。凌晨的C城浸在薄雾里,连霓虹都熄灭了,只剩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在街角亮着困倦的灯。
十八岁的他倚着褪色的报刊亭,工装裤口袋里还揣着刚领的奖金信封。指腹反复摩挲着信封边缘,仿佛这样就能确认里面两千块的真实性。这双手本该握着钢笔在试卷上疾书,如今却过早地生出了薄茧。
八岁那年刺耳的刹车声又在他耳畔炸响,后视镜碎片折射着父母最后的面容,像被揉皱的银箔纸,永远定格在记忆的褶皱里。
“哥?“
清泉般的声音击碎回忆。妹妹云湘踩着月光走来,她酒馆制服裙摆还沾着柠檬香,发梢却凝着后厨的油烟味。十五岁的少女已出落得惊人美丽,眼尾那颗朱砂痣在夜色里透露着怜人魅力,仿佛造物主偏要在这苦命人儿身上点一记华彩。
“说过不用接我啦。“她嗔怪着,手却自然挽上哥哥臂弯。两个影子叠在柏油路上,被路灯拉成细长的惊叹号。
云桦用奖金袋轻敲妹妹额头:“王叔家的芒果刨冰,去不去?“
少年刻意扬起语调,仿佛他们还是十年前攥着五毛钱硬币,蹲在冰柜前纠结选红豆还是绿豆的小孩。云湘俏皮的“嗯“了三声,下班后和哥哥的片刻轻松,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他们穿过沉睡的街区。银杏叶在风中打着旋,像无数金箔剪成的小鱼。云湘忽然停步,鼻尖几乎贴上橱窗——服装店里的模特披着缀满星尘的头纱,月光正巧漫过她含笑的唇。
“等哥存够钱...“云桦喉结滚动,后半句被夜风卷走。
妹妹却笑弯了眼睛:“现在就很好呀。“她指尖轻触玻璃,倒影里两人的面容与橱窗中的美丽模特重叠,恍若某种命运的先兆。
然而,命运的獠牙却在这时的梧桐巷中显形。
三个黑影从林荫深处浮出时,云桦下意识将妹妹拽到身后。为首的男人转动着***,刃面映出他眉骨处的蜈蚣疤,一脸蛮横道:“借点钱给哥几个买酒?“
“没有。“云桦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他能感觉到云湘在发抖,少女的指甲隔着衬衫陷进他臂肉里。
刀疤脸突然凑近,酒气喷在云湘脸上:“没有钱,那就让这位妹妹陪我们...“
话音未落,云桦的拳头已砸在他颧骨上。
那人顿时头冒金星,另外二人火了,大骂:“你娘,找死!“
三人扭打在一团,但双拳仍难敌四手,云桦落了下风,被两人踩在地上。此刻刚被打那外人也站了起来:“娘的活得不耐烦了!“
世界在刹那间碎裂成慢镜头:匕首寒光、妹妹的尖叫、后脑撞在水泥地的闷响。三个成年人的重量压得他胸腔爆痛,却仍死死盯着那只伸向云湘的手——
“喀嚓。“
混乱中,云湘的牙齿嵌进歹徒手腕,并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那男人痛得没法,骂着:“臭婆娘,给老子松口!“
棒球棍裹着风声落下之后,少女像折翼的白鸟般坠落,血珠溅上服装店的橱窗,在月光下开出诡异的花。刀,就那么笔直的插了下去,她的娇躯在大地上浸出大片血色。
“不——!!!“云桦双眼血红,绝望的哭喊声显得那么的嘶哑。
“完了完了……出人命了,快跑!“几个歹徒一见闯了祸,也慌慌张张地向后逃跑。
这时,某种灼热的东西忽然在云桦脊椎里炸开。
这股力量来得如此突兀,以至于云桦的视野瞬间被一种黑红交织的色彩所浸染,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末日般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