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知道梦终归是梦。
原先还以为太子上位后可以拨乱反正。
如今想来怕是不行了,太子虽然正值壮年,但性子实在懦弱。
自己就算还能活十年……
自己就算有余令这样的手腕和能力,自己也只能治理大明一隅之地而已。
海晏河清,总归是梦。
问题是,自己根本就不如余令。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林不见还不至于会失声痛哭。
他痛苦是因为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大明的乱开始了,在万岁爷倒下去的那一刻,就是乱起......
他是从朝堂里被赶出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群人想做什么,太子怎么能玩的过他们。
“余令,你会加入他们么?”
余令想了半天才明白林不见嘴里的“他们”是指的谁。
冲着林不见摇了摇头,余令忍不住自嘲道:
“我是阉党!”
不知道为什么,三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
田地里随处可见的欢声笑语,在这片喜悦中却多了三个各怀心思的伤心人。
“安心的去考试吧,长安我给你看着!”
林不见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让我看到了我束发求学时候的梦,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张张的笑脸。”
余令躬腰行礼,递上了自己的同知官印。
有了林御史的这句保证,余令就可以安心的去京城。
见不到光的手段余令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明面上的了。
林不见坦然接过,望着余令道:“什么时候出发!”
“小子明日就出发了!”
“我就不送你了,早些回,祝你高中!”
“小子努力!”
望着余令离去袁万里叹了口气:
“老林,你觉得他能高中么?”
“我觉得他一定高中,陛下是一个任性的性子,也是一个小性子,只要余令能走到殿试,必然高中!”
“我就怕余令高中了走不了!”
林不见愣了一下,苦笑道:
“那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就看余令他怎么破那些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实在背地里干龌蹉事的鬼蜮勾当!”
“那群人恶心啊,最擅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算你白玉无瑕,他们的那张嘴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
玄鸟旗在余家的大门前竖起,那些被挑出来的一百人从四面八方朝着余家聚集。
余令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茹慈,强忍着离愁的茹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看好家,嘱咐好家里人,遇事多商量,不要私下做决定!”
“嗯!”
“你若遇到有疑惑的事情立刻去找老张,他先前是土匪,见不得光的事情他都门清!”
茹慈猛的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门房老张的过往。
“我走了,等我回来咱们就要孩子!”
茹慈的脸一下就红了,点了点头,发出轻不可闻的应答声。
“嗯!”
老爹倒是很平静,只要儿子不是去打仗,他觉得都可以接受。
昨日“逼”着苦心大师算了算,他说儿子此行是吉星高照。
他有点怀疑苦心是在敷衍他,他又去求签,求了三次,三次全是上上签。
随着一百人到齐,余令知道自己要走了。
“家里有我!”
望着王辅臣扯着脖子上的吊坠,余令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王辅臣,感激道:
“辛苦你了!”
“早些回来!”
余令放开浑身僵硬的王辅臣,走到老爹跟前咧嘴笑道:
“爹,看儿子考个功名出来显摆一下!”
“功名想要,孙子我也想要,要不今不走了,在家里过一夜?”
余令无奈的笑了笑,翻身上马,余令看了一眼肖五,大声道:
“出发!”
肖五扛着旗,咧着嘴大声道:
“出发咯!”
……
在运河的航道上,打着“卢”字旗,装满着丝织品、棉布、瓷器船队正在等待着过关。
“爹,这次进京你说我能见到余令么?”
“余令是谁?”
“忘了那一年,你面见太子的时候,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那个小子?”
“哦,想起来了,咋了想他了?”
“想倒是不至于,孩儿倒是想看看他如今如何了!”
“等到了京城你去寻他,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前年爹去京城的时候,已经寻不到王秀才了!”
卢象升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他还是忘不了余令的那张脸。
“余令,我是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