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那句关于“明哲保身是短视保命之道”的评价,看似在说楚悬,实则就是当着和尚骂秃子!
谁将“明哲保身”、“急流勇退”玩得炉火纯青?
王翦老将军当年灭楚之后,功高震主,立刻交出兵权,告老还乡,悠游林下,得以善终,算不算?
他王贲自己,在灭齐之后,同样深谙此道,低调谨慎,不结党羽,方能在始皇帝晚年波谲云诡的朝局中屹立不倒,算不算?
他儿子王离进了尚学宫,什么不学,你非得选墨家,你还兼爱非攻上了?
王家三代人这浸入骨髓的“保命哲学”相比,楚悬那点刻意疏远王离、拒绝结拜的小心思,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王贲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惯常的沉稳表情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裂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自嘲。
他微微垂首,仿佛在审视御案上木纹的走向。
赵凌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王贲这瞬间的失态。
他端起案上的玉杯,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动作从容,语气更是自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咳,彻武侯,朕方才所言……绝非说你。”
这话一出口,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王贲何等人物?
沙场老将,朝堂沉浮数十载,岂会因此就方寸大乱?
他迅速调整好心态,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甚至露出一抹带着深意的淡笑,声音平和却一语双关:“陛下言重了。楚悬所为,不过是想求个自保安稳,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他既是为楚悬开脱,也是在为王家一脉相承的处世之道做一个含蓄的解释。
赵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又带着帝王深不可测的算计。
他用一种近乎神秘兮兮的口吻说道:“彻武侯不必担心楚悬不开窍。朕让他去三川郡,明面上是拜访外王父,实则……朕早已与外王父议定,让他顺道见见王迎!”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王贲脸上瞬间凝固的表情,“朕的意思是,迎儿年龄也不小了,这次顺便促成楚悬与迎儿的良缘。”
“什么?!”王贲饶是城府极深,此刻也难掩震惊!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直射赵凌!
他的女儿王迎!
与楚悬联姻?!
如此重大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此刻才从皇帝口中得知?!
王贲不高兴都摆在脸上了!
当臣子明哲保身是没错,你当皇帝我豁出身家性命也没问题,谁让赵凌是他外甥呢?
但王迎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婚事,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现在才知道。
这合适吗?
赵凌非但没有回避,反而笑得更加从容:“迎儿也到了待嫁之龄。楚悬此人,才干心性皆属上乘,朕也深知其底细。得此乘龙快婿,舅舅该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