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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两条路(2 / 2)

康远瑞的动作彻底僵住。

“太医只摆下两条路。”

“路一:强保胎儿。或有渺茫生机。但必定耽搁止血,十之八九性命难保。纵使侥幸活命,亦伤损太甚,根基全毁。”

轰——

帐子里康远瑞的脸色瞬间变了。

朱莎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路二:全力止血。保姨娘性命无虞。然——”她声音陡然加重,如同重锤砸落,“此胎必失。保胎无望。且胞宫重创,此后终生——子嗣无望。”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康远瑞的耳膜。

“什么?”暖帐内猛地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惊怒嘶吼。伴随着女人娇滴滴的惊呼和衣料被猛地撕裂的刺耳声响。

夏欢花容失色,本能地伸出手死死抱住康远瑞的腰身:“侯爷。别听。不过是贱婢急病乱投医。下人们惯会夸大……”

她声音又娇又急,试图重新引回那一池暖腻春水。

朱莎在冰冷的雨里,重重地将额头再次叩在湿冷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豁出去了。声音如同石破天惊的炸雷,在雨夜里轰然响起,盖过夏欢那蚊子般的娇哼,更盖过了急促的风雨。

“夫人有言:事涉侯爷血脉,凶险万分,刻不容缓。夫人已在静心院坐镇,黎太医已奉夫人之令,即刻救治姨娘性命。”

“然——”朱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将最后一道雷,狠狠砸在康远瑞头顶。“夫人自身亦有孕在身,怀胎六月有余。冒此风雨,亲临血污之所,已是心神惊惧,胎气不稳。奴婢冒死求侯爷定夺。”

帘内死寂。

暖帐被猛地掀开。康远瑞只胡乱披了件中衣,冲了出来。

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旖旎,只剩下惊怒交加的煞白。那双锐利的鹰眼,死死钉在雨夜里泥地里跪着的朱莎身上。

血脉。凶险。终生无望。

还有……章梓涵腹中的胎儿。

一股冰冷的恐慌和瞬间腾起的怒意狠狠攫住了他。

对章梓涵那点迁怒的苗头,在听到“腹中六月余胎儿”的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扑灭。

“走。”康远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甚至没再看身后暖帐里那团瑟瑟发抖的粉白。

夏欢还想扑上来拉扯,却被康远瑞身上骤然爆发的煞气惊得僵在原地。

那双妩媚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恐。

“去静心院。”

康远瑞低吼一声,一脚踢开旁边小厮递来的蓑衣,毫不犹豫地大步冲入了门外倾盆的暴雨之中。

朱莎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却平静的脸颊。

看着侯爷消失在大雨里的身影,她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膝盖刺骨的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僵硬却异常锐利的弧度。

……

“侯爷!侯爷您可要为婷姨娘做主啊。”庞嬷嬷那粗嘎的嗓门裹着哭腔,在康远瑞刚冲进静心院堂屋的瞬间就扑了上去。

她肥胖的身躯带着雨水寒气,几乎是撞到康远瑞怀里,“那狠心的主母。是她要害死婷姨娘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啊。要不是她……”

康远瑞被撞得一趔趄,冰冷的雨水沾湿了单薄的中衣,刺骨的寒意让他眉头骤然拧紧。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了雨腥和淡淡血腥的气味,耳边是庞嬷嬷聒噪的嘶喊,瞬间点燃了他心头的烦躁。

“滚开。”康远瑞想也不想,手臂猛地一挥。一股大力直接把庞嬷嬷那笨重的身体像丢垃圾一样搡开。

“砰。”庞嬷嬷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青砖地上,尾椎骨撞得生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当口,一抹素色的身影从厅堂灯影最深处幽幽起身,步伐有些虚浮地迎上前一步。

“侯爷……您总算来了。”章梓涵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雨后青竹般清冷的微颤,却又莫名地穿透了满屋的嘈杂。

康远瑞带着怒意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

灯火摇曳。

章梓涵就站在一片明暗交界里。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缎家常薄袄,外面只松松披了件银灰色羽缎的斗篷,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瓷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连口脂都无,素净得惊人。

灯火的光影在她精致却略显消瘦的轮廓上跳跃,衬得那双此刻凝着水汽的眸子更显幽深,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下微微打着转,欲落未落,脆弱得像雨夜里被风摧残的白玉兰骨朵。

她没有看狼狈倒在地上的庞嬷嬷,只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和某种沉痛的眼,直直望向康远瑞:“是妾身的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她微微垂下眼睑,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从眼角无声滑落,顺着毫无瑕疵的白皙脸颊滚下。

“妾身没能护好长姐……让她遭了这血光之灾……”

一股混杂着怜惜和迁怒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上来。

康远瑞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章梓涵冰凉纤细的手腕。入手肌肤如玉,冰凉中却又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微颤。

“瞎说什么。”康远瑞的声音陡然放低了好几度,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安抚之意,“与你何干。黎太医呢?可……可止住了血?”

一边说着,锐利的眼风狠狠扫过垂手侍立的朱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惯有的威压,炸响在死寂的厅堂:“杵着等雷劈吗?还不速去取暖手炉来。再端一碗滚烫姜汤来。”

“是。”朱莎被喝得一激灵,立刻躬身疾步而去。

瘫在地上的庞嬷嬷彻底呆住了。

那张肥腻油腻的脸上,先前的悲愤和控诉瞬间僵死,只剩下一片不敢置信的空洞茫然。

侯爷竟然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不仅没听她的话责问夫人,反而对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如此怜惜?

这不对。

这和她预想的,和白天夏姨娘信誓旦旦保证的,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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