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确是瞒着太后来天香楼的,在这之前,他为了应付太后,前前后后看了皇京之中各色各样的高门嫡女,人坐在那里,心却早已经飞到了天香楼。
三人进入天香楼,看台下围着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宾客,刘裕知晓江缨有孕,贴心地让天香楼的小二给她安排了最前面的位置,内心激动地说:“表嫂,这次你可要好好欣赏曲姑娘的舞,百年难得一见。”
江缨点点头:“好。”
其实,曲佳儿的舞并没有刘裕说得那样好,但有一点没说错,曲佳儿的确生得美若天仙,独具一格的出水芙蓉之色,所以,在刘裕的眼里,即便曲佳儿跳得连寻常的舞女都不如,那也是最美的。
台上,曲佳儿穿着曼妙舞衣,纤细双臂轻抬,在看台上翩翩起舞,舞动之间白纱扬起,江缨看到了那面纱下的惊艳容颜。
能令江缨见到一眼,便为之惊艳的长相,除了曲佳儿,大抵便只有远在颍州的贺重锦了。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到皇城。
她好想他。
江缨神思飞走之际,刘裕已经入迷了,曲佳儿似是在对台下其他人笑,却又似是在对刘裕一个人笑,昭阳郡主见他这般模样,压下心底的无语。
看着看着,刘裕忽然道:“表嫂。”
江缨道: “怎么了?”
“朕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
刘裕:“自古以来,帝王佳丽三千,朕想开一个先河,一个前所未有的先河。”
见状,江缨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先河?陛下想纳曲姑娘为妃吗?之前曾有先例的。”
如果江缨记得不错,历朝历代的妃嫔之中不乏有舞女出身,深受帝王的偏爱。
“不。”刘裕凝重道,“朕要让她做朕的皇后,后宫唯一的女人。”
江缨和昭阳郡主听了这话,纷纷为之一惊,江缨以为刘裕喜爱曲姑娘,竟不想,到了这种地步。
皇后之位,一国之母,乃是贤良淑德之人才能做的。
但曲佳儿不同,能在天香楼里抛头露面的舞女,做得了万千宠爱的妃嫔,却做不了皇后。
皇位之争刚刚平定几年,太后尚未集中皇权,而大梁对大盛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江缨能感受到贺重锦的焦虑,以及太后慈祥笑容下的不安。
想到这里,她放在裙裾上的素手紧了紧。
“陛下。”江缨道,“曲姑娘这样的人间绝色固然是好的,可是江山同样来之不易。”
刘裕正看得出神,她说这话时,甚至一时尚未反应过来:“表嫂,你……你说什么?”
江缨鼓起勇气,在一朝皇帝面前道:“我夫君心系国事,公文要批阅到很晚,姑母也为大盛的境况而殚精竭虑。”
顿了顿,她又道:“江缨觉得,陛下不要做让夫君和太后失望的事情,早些回宫学习如何治国,守护好大盛的疆土。”
刘裕愣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江缨时,他觉得江缨是性子软绵,甚至有些软弱,但这一刻,她的转变让刘裕完全打破了从前的印象。
他好像从她坚毅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贺重锦的影子,竟让刘裕一时无从反驳。
半晌,刘裕道:“朕多读几本治国论,努力学习治国,母后和表兄会答应朕娶佳儿做皇后。”
“但是……”
江缨的话,被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只见台下一名醉酒的大汉冲上了台,和那日江缨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伴舞的舞女见状,惊得纷纷跑下了台,正当曲佳儿准备逃走时,那大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曲佳儿挣脱了两下,结果手腕被那大汉攥得更近,绝色面容下楚楚动人的表情,仿佛花儿落了一般。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
大汉嘿嘿笑了两声:“曲姑娘,我自然是等不到你,到这里来找你了呀!”
“这位公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曲佳儿都快哭出来了,“我何时让你等我了?我们未曾谋面,我没见过你啊!”
“怎么?昨日想做我娘子,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醉酒大汉横着一脸肉,“曲姑娘,爷可以为你赎身,娶回去做爷的小妇人,但前提是,今夜你得把爷哄高兴了!”
台下人声轰动,曲佳儿哪里挣脱的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惊慌之余,黑衣侍卫再次出现,一脚将大汉踹飞。
江缨看到刘裕走上台,将倒在地上的曲佳儿扶了起来,满脸爱惜:“曲姑娘,你没事吧?”
曲佳儿眼中陌生,摇了摇头。
“臭小子,又是你!”醉酒大汉丝毫不惧,一眼认出了刘裕,作势撸起袖子:“这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道这大汉一拳挥下来,黑衣侍卫冷声开口:“胆敢对陛下不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陛下……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天香楼死一般的寂静,曲佳儿看着这个扶着自己的少年郎,眼里是盈盈秋水:“你是……陛下?”
大盛之中只有一个帝王,那便是刘裕,在夺储之争中走到龙椅上的少年郎。
不知为何,江缨总觉得曲佳儿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就比如之前,她刚有孕时并不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贺重锦,可最后不过是在街上见到了寥寥一眼,一眼而已,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种专属于女子的直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