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霖恍若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梁翊绕过床尾走到他面前,半蹲下去跟他目光齐平,又喊了他一声,“靖霖。”
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直视前方,但是并没有聚焦,只是在保持睁眼这个动作。梁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是生气了吗?抱歉,刚刚医生们要检查,所以我在门外。”
苍白消瘦的脸仍然漂亮,但是多了一缕病气略显憔悴,周身萦绕着饱满的精神力,无一不在昭示这个人是个s级异能者。梁翊牵着他的手,毫无防备地向他展开图景,让他知悉自己不是坏人。
定定与他对视了两分钟,梁翊后知后觉靖霖并没有感应到他。不止是他,任何东西都不能引起靖霖的注意,就像一个精致的手办,一点生气都没有,眼神空洞没有情绪。
钝刀磨肉似的痛缓缓从骨肉深处传来,梁翊缓慢抱住他,嘴里念念有词,“没关系,会好的,会好的,醒过来就好,活着就好......”
医学上,把这称之为感官封闭造成的知觉退化。
与许礼给他打的针不一样,这是他的大脑自主选择的封闭,虽然身体机能在恢复,但是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所有知觉退化,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感到寒冷或痛苦。
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他把自己跟这个世界断开了联系,包括与梁翊。
“是没有什么东西让你留恋了吗?”梁翊悄声问,问完之后他设身处地思考,确实没办法不替靖霖去埋怨这个残忍的世界。它让靖霖吃尽苦头,但是又让他长出了纯净美好的品格。
若是性格糟糕些自私些,仗着s级异能者的能力,靖霖可以过得比现在快乐自由得多。可是他的道德与责任心又是这么地强,把自己死死框定在极高的标准里,让自己身陷囹圄。
云层厚重,冬末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下,宛若盛大的冬日告别。
淋湿了钢铁森林,也把枝头新长出来的第一片绿芽打落。微风把雨丝吹斜,歪歪扭扭在窗户上留下模糊印迹,像泪。
靖霖不知疲倦地看着如墨般的夜色,对身旁人的悲伤无动于衷。
梁翊跟他说了很多话,从少年时代开始一直到迷雾领域最后到凡洛斯,几乎囊括了他这一生每个心跳加速瞬间。
他说在凡洛斯看见他穿纱罗的时候差点忍不住起了反应;他说在迷雾领域里看着仙贝把他甩出缝隙以为那就是最后一面;他说入学第一天排队进教室站在队伍最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那个圆滚滚的脑袋。
“那时候我在想这个人肯定很聪明,长了个很会学习的脑袋。”梁翊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事实证明,靖霖同学确实长了个很会学习的脑袋。”
回忆到开心的事情,薄唇勾成一条上扬的弧线,眨个眼的功夫弧线就拉直了。梁翊垂下眼,说:“刚从迷雾领域出来,知道你的状况后,我有一点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