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个好女儿哇!”她说。
“祖上真是积了德哇,养的一对好女儿。把亲娘丢在破帐篷里不提,热水都不给一点,真孝顺哇。”
“早知道当初救这死老太婆作甚,叫她一根绳子吊死了倒干干净净,整日在这里呜呜咽咽,也不想着怎么去笼络那个出息女儿的心去。我要是她哇,是个知羞耻的,知道做些事的,便是去求也要去求两件冬衣,一盆炭火来啊。”
“养的个小丧门星也不是个好货,小赔钱货恁大年纪还赖在家里吃白食,妨死了一家子,怎不妨死你那个没用的娘!天冷成这样子不知道来帮着洗衣服缝补,喂了你十来年也喂不熟。一天到晚地在外面眼睛寻摸,不知道是寻摸哪家汉子,盼着勾搭上了攀了高枝吧!是学谁谁心里清楚!”
乌茹芸没有回嘴,她抽抽鼻子躲到帐篷里去了,外面的骂声稍微停歇了一下,不是因为累了,是又有个声音冒出来打断了她。
“你消停些吧!”这是乌宗耀。
这话不说出来倒罢了,一说出来,赵五娘子登时丢了水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你这没良心的,你说我?我十五岁就嫁到了你家来,给你生了芝儿,被你家连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爷也是有家资的绸商,不嫁你我岂没处嫁去?用着我的妆奁买官,走人情,求功名,你摸摸你叫狼叼了的良心!你一天到晚在外面不知道勾三搭四些什么,到了这里也不消停,别以为我没见着,你那一天在外面和不知道谁家的小娼妇摸手摸脸的!我见着了!”
哭声戛然而止,乌宗耀怒冲冲地出来捂了她的嘴,把她向帐篷里拖,赵五娘子还在兼哭兼骂,一口咬在乌宗耀的手上。
“住口!你要害死我们不成?”他被咬了手急怒,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她怎么看到他和那小娘子说话了?好不容易前日那小娘子又回来,给他带了纸笔,他信还没写完,若是让这不长眼的妇人宣扬出去,被那煞神一样的女将军知道了,事情岂不麻烦?
挨了一巴掌的赵五娘子拼命挣扎,头发被拽散了半截在脸上披着,乌宗耀终于勉强从她口里挣脱了手,血顺着虎口上的伤口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落在地上,也照进他的眼睛里。
这一路上他已经受够了她的气了,这十来年他已经受够了她的气了!他可是大家子,娶她这么一个卖布的商贩的女儿不知道折了多少面子,她还时时拿嫁妆拿捏他!
如今家里没有了,前途没有了,她的嫁妆也没有了,她还有胆子在这里蹬了鼻子上脸!
一怒下乌宗耀抓紧了她的头发,向着旁边的箱子上撞了两下子:“你再敢多话!再敢多话!我必打死你这个疯妇!”
她果然不哭了,默默闭上了嘴,乌宗耀手抖得厉害,去一边摸出自己写的信,还好还在。
他深吸两口气,飞快给信收了尾,丢下笔在帐篷里转了两圈,才觉得心里平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