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是位尉官,与一般士官身上的皮甲不同,他甲上有细密重叠的铁片,一眼看去在苍白的风雪中闪闪发光,好似穿着精铁甲的将领一样。
在第五靖的营中他算是个老人,北风伤骨,战事频繁,活了这么多年都没丢掉性命的人都有些能耐,在王上点他出来的一刻,他心里就起了自己的计较。
和那些抻着脖子一边喝风一边瞎猜的傻子不同,这位着铁片甲的校尉精准地猜到了王在犹豫的那两件事,要么是缺个诱饵让敌军进套,要么是缺根杆子探敌军虚实。
他是大可以过去跑一圈,看看敌军是咬上来还是先避其锋芒散开,看完转身就跑,但那有什么意思?他的资历甚至比秦昼和王奉良这两个人更老,但如今却仅仅只是个校尉。
是,在同级之中他是最老道也最受人尊敬的,但与他同时进来的那些人,只要没死都升了裨将偏将啊。冬天越来越冷了,他的骨头还能撑几年?要是不立一场大功,他如何才能再往前进一步?
雪琅琅地敲击在他的头盔上,他回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骑兵们。这二百多人尽是他手下兵中的精锐,每一个拎出来都丝毫不输最强悍的天孤骑士。
若是一会那骑兵追上来,他就把她们引进包围圈,在她们撞上中军阵型混乱时杀个回马枪,把她们的队伍从中间劈开。若是她们怕了,退避了那不是更好吗?二百余骑虽不多,但在已经露出怯战姿态的军阵面前,那就是一把堪为先锋的尖刀!
他已经压上全部身家,功成与否,便在今日。
风雪模糊了骑兵的轮廓,也遮掩住哒哒的马蹄声,这一支小队急促地从侧方掠过乌骑军的阵营然后,像是受惊的黄麂一样擦上了侧翼!
是追是避?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心如擂鼓,她若是避了,就切断侧翼插进后方,若是来追,就立刻向着包围圈跑。
乌骑军没追没避,她们消失了。
侧翼一触即散,碰上去才发现那不过是借着风雪虚列出的一片壳子,那之后是大片空虚。借着惯性冲进去的小队跑了几步才停下,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就没了?他们刀还没沾上血,战马还没来得及和敌军撞在一起,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阵线?
不对,不对。
第一个人猛然意识到有诈,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被一箭射穿喉咙,从马背上坠落到雪里。
雨点一样密集的箭矢坠落下来,刚刚被冲散的阵线有条不紊地重组,真正的两翼显露出来。这只在围网边摇曳不止的大鸟突然收拢翅膀,翎羽中探出来向内的刀兵。
被围住的士兵们一瞬间明白了,她既不是疑惑这到底是不是陷阱,也不是实力不足,那女将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追击太过漫长,前面可能有问题!
她不退不进,在这里等着的原因就是她要骗一口饵吃掉,狼是那么贪婪,即使撤退中的狼群也要痛饮身边猎物的血!
猎哨声,笑声,呼应的长啸此起彼伏,有几秒钟围住他们的乌骑军好像真的失去了人形,变作白鬃的狼群。箭矢穿过身躯的声响接连响起,雪地上喷上热气腾腾的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