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山双手负后。
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对郭涛点点头:
“郭小友眼力不错,能认出此画来历。那依你看,此画......是真是假?”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
郭涛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可是在柯老面前露脸的机会啊。
他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到画前,装模作样地仔细看起来。
“让我看看......嗯。”
“这笔法,这皴法......绝对是范宽的真迹!”
“您看这山石的质感,这树木的勾勒,还有这题跋印章......”
他煞有介事地指点着,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胸有成竹。
庄扬闻言扬眉,没有做声。
伊云月不懂,双眼也好奇的盯着画上面。
而抛出问题的柯文山脸上笑容不变。
却意味深长地轻摇了摇头,只吐出两个字:
“不对。”
“不对?”
郭涛脸上的自信瞬间僵住,愕然地抬起头,“柯老,您是说......这画是假的?”
“我,我鉴定错了?”
他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画作。
不能吧。
自己好歹跟着庄叔叔学了几年,这副《溪山行旅图》的鉴别细节庄叔叔还亲自教了他。
这下怎会看走了眼呢?
心里纳闷极了。
伊云月也好奇地凑近了些,秀眉微蹙:
“假的?我看着和我在国家博物馆画册上看到的范宽真迹,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她看向柯文山,带着求知欲。
霍倩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伊小姐刚入行不久,看不出其中精微的差别,也在情理之中。”
“这幅画,仿得确实几可乱真。”
话说着,余光却瞥向一旁神情无波的男人。
想必。
他是一眼就瞧出这画的不对劲了吧。
“呵呵。”
柯文山笑了笑。
并未着急解释。
而是目光越过郭涛和伊云月,落在一直沉默凝视画作的庄扬身上。
他将自己刚才用的高倍放大镜递了过去:
“庄小友,你也来看看?说说看,此画何处不对。”
“好,那我就献丑了。”
庄扬没有推辞,接过放大镜,俯下身。
他没有像郭涛那样四处指点,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画作中一处看似寻常的溪水转折处,以及山峦间几棵古树的树根部位。
放大镜缓缓移动,光线在绢本上流淌。
伊云月和郭涛紧随着他的做动作看去,似乎也想从其中瞧出一丝不对劲来。
片刻后。
庄扬直起身,放下放大镜。
看向柯文山,语气平静却笃定:
“画是好画,仿者也绝对是高手。”
“但问题出在颜料层叠的‘火气’和绢丝的‘熟度’上。”
他指着刚才重点观察的部位,“此处溪水转折的墨色,看似深沉,但放大镜下,能看出颜料颗粒悬浮于绢丝之上,未能完全沁入肌理,少了真迹那种历经岁月沉淀,墨色与绢丝浑然一体的吃进去的感觉。”
就着指向另一处,“还有这几处树根,模仿了范宽特有的‘雨点皴’,但笔触过于刻意追求形似,力道均匀,缺少真迹那种随心所欲,力透纸背的自然韵律和岁月侵蚀留下的微妙断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