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沙场上的百炼钢,而是太平盛世里,那支蘸着人血写奏章的笔。
……
白马寺那株银杏树下,落叶满地金黄。
一个身影正拿着扫帚,一下,一下,扫得不急不缓。
是了尘。
苏枕雪如柳絮,她的步伐很轻。
“郡主来了。”
了尘停下动作,声音略显沙哑。
“大师。”
苏枕雪行了一礼,开门见山:“你叫阿黛知会我来,可惜这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还望大师莫要怪罪。”
“郡主多礼,贫僧怎敢怪罪。”
了尘叹了口气,像是叹尽了十年的风霜,一手合十,一手伸出,微微低头,不见官容:“郡主还曾带着那朵花?”
“当然。”
苏枕雪猜到了尘大师破天荒的找自己,绝不可能是其他的事情,接过阿黛递来的锦盒,亲手将其打开,这才奉给了了尘大师:“大师可是有眉目了?”
“郡主,此花名为玉龙牡丹,生于云南玉龙雪山幽静清冷却又暖意十足之处,此花吸取极寒极炽,十年一开花。”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了皇城的方向。
“当年,圣上为博美人一笑,三千铁骑护送此花入京。三千里路,活下来的,只有一人一骑一花。”
苏枕雪的心,猛地一沉。
“那花……如今在何处?”
了尘转过身,将最后一片落叶扫入尘埃,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盆活下来的,如今在皇后娘娘的暖房里。”
皇后……三千骑……云南?
苏枕雪望着手心里那捧几乎要枯萎的玉龙牡丹。
可她明明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明明看到的是自己的花园里开出了无数的玉龙牡丹。
那梦境真实到让她无法质疑,可现在却又虚幻到无法相信。
如此珍贵的玉龙牡丹,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手上的。
可现在,偏偏它就在手掌上。
苏枕雪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你到底是谁?
“小姐!”
阿黛忽然一声惊慌,连忙走上前,将自己一块红布展开,遮住了双眼渗出鲜血的静安郡主。
了尘转身,轻念:“阿弥陀佛。”
苏枕雪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踉跄着撑住阿黛的肩:“这才初一……怎得……”
越来越冷了。
“酒……我要酒……”
阿黛将她抱起,入了马车,将马车里早已备好的烈酒摘了封泥,喂给苏枕雪:“小姐,你慢点喝,别呛到。”
烈酒入喉,辛辣刺痛着她的四肢百骸,再眨眼时,狭长的睫毛已结了霜。
“嗯?”
一个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穿透了酒意与寒气的双重迷障,传入耳畔。
“又是你。”
苏枕雪仰头。
裴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