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瞟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一刻,距离他开始做真题卷已经过去一小时,卷面完成小半,头上冒了一层汗。
他想着把室温调低点,余光发现萧谢坐在沙发上看书,是本关于心理学的。
之前何淼翻过一眼,全他妈的英文,单个字母都认得,连在一起跟天书一样。
萧谢已经看到三分之二,与其说他在看,不如说他在发呆。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几次茶几上的手机,没有来电,没有短息,屏幕漆黑一片,盖了棺材板一样。
何淼从他身前走过,调了室温,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萧谢的手机上。
像是压住了对方的三魂六魄,惹得失神的萧谢突然抬眸,愣愣地盯着何淼。
“我姐出差了,你不至于这样失魂落魄吧?况且不是还有我吗?”
何淼噙着笑,“你把我想象成她呗,好歹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我学她走两步,扭一个给你看看?”
萧谢黑线挂了一脸,看了眼手表,“你浪费了五分钟。”
这一提醒,何淼才想起自己还在模拟测试,一溜烟扑向卷子。
萧谢盯着茶几上的手机,觉得有必要消毒一下,手中的书刚合上,他的手机就动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同样的号码昨天也打来两次,他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不过,这人已经是第三回了。
对方挂断前,萧谢最终按了接听,他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萧谢?”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萧谢一时没听出是谁,直到对方再次开口,“听不出我的声音?”
男人低笑,“没关系,毕竟你从来没当我是你哥。”
萧谢眼眸微沉,“什么事?”
打电话的是高秋杭,萧谢生父的养子,萧恒集团旗下酒店产业的总负责人。
高秋杭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颀长的背影立在高楼的落地窗前。
这处萧恒集团的摩天大厦踩着CBD的寸金寸土,俯览着金融商战场上的汹涌沉浮。
听出萧谢的不待见,高秋杭轻轻一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很高兴你想通了,愿意留下来。”
他在秘书递来的文件上签了字,又说,“董事长倒是希望你进小姑的经济管理学院,毕竟你是他亲儿子,往后肯定要把萧恒交到你手上他才安心。”
高秋杭笑了笑,“今年小年,奶奶过七十大寿,十多年了,因为你不在,她一直不肯过生日,前阵子你说‘小年会回来’,她高兴得都年轻了好几岁。”
“我只是萧家的养子,在萧家鞍前马后这么多年,远不及你一个从不回来的亲孙子一句话。萧谢,我从没想过要同你争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董事长是真的老了,你是他的亲儿子,没必要同他置一辈子的气。”
高秋杭一番话不卑不亢,情真意切,说完,耐心等着萧谢回复。
慢了几秒,萧谢说,“高秋杭,你与其在我面前扮演孝子贤孙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凯旋酒店明年的季度报表弄得好看一点。”
他挂了电话。
萧谢的母亲四年前抑郁症自杀,十多年的煎熬,不是外人一两句轻描淡写就能过去的。
母亲没让他改姓,遗言里让萧谢回国,是有认祖归宗的意思,可他骨子里,早就不是萧家的人了。
听着电话里冰冷的挂断声,高秋杭脸上的从容一敛,他双手插兜,睥睨着脚下繁华。
扮孝子贤孙啊,呵。
…
萧谢回到客厅时,正对上何淼的一张八卦脸。
他刚做完习题,拿着试卷是要向对方讨教,却听到萧谢很不愉快地挂了电话。
何淼咽了咽唾沫,正准备说点什么,萧谢看着他手上的卷子,先开了口,“坐下慢慢讲。”
两人对刚才的事一字不提,萧谢配合着何淼的理解能力,讲得简单易懂,附加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何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这样的。
这张脸,搁这么近谁受得了?
融洽的学习氛围维持了一个多小时,何淼的电话响了,是苏清打来的视频。
他把手机给了萧谢,“快快快!给我选一个最完美的角度!让我姐365度无死角见证我的‘发疯图强’!”
萧谢帮他接通了电话,己方视频画面里何淼正在埋头做题,对方视频里是苏清卸了妆的脸,干净清爽,带着古典柔和的气质。
随后传来苏清的声音。
“哟,何淼,奥斯卡最佳男主之位志在必得嘛!”
她咯咯地笑,“可以可以,这么努力,回来不奖励你都不行了。”
何淼这才不演了,佯装抱拳,咧着嘴,“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