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体育部,”欧阳先压下心底的微澜,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专业如常,“节奏快,适合你的冲劲和执行力。”她感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席间,蓝西带来的小女孩商一一,像只轻盈的蝴蝶,对乐正军流露出天然的亲近。她穿着小小的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好奇地绕着乐正军转。
终于,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乐正军放在桌沿的手指。那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薄茧,被孩子柔软的小手包裹着,形成一种奇异的温柔反差。
“妈妈,”商一一仰起精致的小脸,声音清脆如铃,响彻突然安静下来的包间,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大胆,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向蓝西,又转回乐正军刚毅的面庞,“这个叔叔……我能叫他爸爸吗?”
空气凝固了。
蓝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叉子上的一颗海参“啪嗒”掉回骨瓷盘里,清脆得刺耳。
欧阳先的心猛地一沉,随即被一股汹涌的热流狠狠攫住,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冲出喉咙。她下意识地低头,右手紧紧攥住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铂金婚戒,戒指硌得指骨生疼。她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乐正军的视线,那目光似乎带着热度,正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包间里只剩下水晶吊灯低微的电流嗡鸣,和每个人骤然被放大的心跳声。
乐正军似乎也愣住了,十字星眉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极快的愕然,随即是深潭般的沉静。
他微微低头,看着商一一充满期盼的纯真小脸,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一一!”蓝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试图去拉一一的小手,声音有些发紧,“别乱说话!”
乐正军却在这时轻轻回握了一下商一一的小手,动作异常轻柔。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孩子,落在对面那个攥紧戒指、面颊绯红、竭力维持镇定的女人身上。他的目光平静,深处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一一,”乐正军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叫叔叔就好。”他没有看蓝西,也没有移开目光,那十字星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刻。
欧阳先终于抬起眼睫,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轻视,只有一片坦然的、沉静的包容,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探寻?她感到自己攥着戒指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指尖下的铂金环仿佛被身体里奔涌的热血烘烤得滚烫。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化解这局面,喉咙却像被那灼热的温度彻底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蓝西干笑了几声,试图用叉子敲了敲酒杯,叮当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来,喝酒!乐正军,欢迎来到唐城!”他举起杯,笑容重新堆起,却显得刻意而生硬。
欧阳先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冰水,指尖冰凉,试图压下脸颊和心口的灼烧。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像无声的汗。她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那团骤然被点燃、又被孩子天真的话语彻底燎原的火焰。
她隔着氤氲的水汽再次望向乐正军,那个有着十字星眉的年轻男人。他沉静地回视着她,眼神如深潭,映着水晶灯破碎的光,也映着她自己竭力掩饰却无处遁形的慌乱。
铂金婚戒依旧死死硌着指骨,那冰冷的金属,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深处都在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