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件在无数文明眼中代表着至高审判法则的神器，在阿赫摩斯绝望到扭曲的注视下，凌空炸裂。
它没有化为漫天碎片。
而是直接崩解成了最原始的黑雾。
那黑雾在尚未散尽的万丈功德金光映照下，发出凄厉的嘶鸣，如同残雪遇骄阳，迅速消融，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擂台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观看着这一幕的文明，都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一种自身信仰体系受到剧烈冲击后的动摇。
华夏，竟然用凡人的功德，撑爆了一件神器。
阿赫摩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那是一种信仰被践踏，尊严被撕碎，所有依仗都被剥夺后的空白。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双目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审判天平的碎裂，象征着他所代表的“神权审判”逻辑，在华夏的“人道功德”面前，彻底破产。
但他，还没有输。
他不能输。
“不……”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阿赫摩斯的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抬起头，伸出枯瘦的手指，不再指向那功德金光，而是直直地指向那道被金光守护的英雄灵魂。
“功德？功德又如何！”
“灵魂的本质不会改变！凡人就是凡人，充满了劣根性！”
他狰狞地咆哮，声音尖锐刺耳，响彻整个擂台。
“我能感受到！这个灵魂里充满了罪！他小时候偷过东西！他对长辈撒过谎！他训练时懈怠过！他甚至在战斗前有过恐惧和动摇！”
“这些，都是罪！是刻在灵魂里的污点！是凡人永远无法洗刷的劣根性！”
“神，是完美的！而他，不配！”
最后的挣扎，最后的指控。
阿赫摩斯放弃了衡量功过，转而开始攻击英雄作为一个“人”的不完美。
这番话，让无数刚刚燃起自豪感的华夏民众心头一紧。
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英雄，也是人。是人，就必然会有缺点，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会有不光彩的瞬间。
西方神圣联盟的直播间里，解说员立刻抓住了这个点。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凡人终究是凡人，他们的灵魂充满了原罪！”
“只有信仰完美无瑕的上帝，才能得到救赎！华夏的英雄，终究要被他自己的罪责所审判！”
加百利的面具下，也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然而，面对阿赫摩斯最后的疯狂，秦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种看穿了历史长河的肃穆与平静。
他缓缓抬起了手。
那庇护着英雄灵魂的功德金光，并未消散，反而开始向他的掌心汇聚，光芒变得更加内敛，更加厚重，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时光。
光芒之中，一个全新的物事，开始缓缓凝聚成形。
不是惊天动地的神器。
也不是光芒万丈的法宝。
那是一卷用牛皮绳串联起来的竹简，竹片上带着岁月的毛刺与划痕，古老而沉默。
紧接着，一支毛笔的虚影，也随之浮现。
最普通的木制笔杆，最常见的狼毫笔头，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这就是华夏新的具现物？
一卷书，一支笔？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秦川的意图。
在神话的战场上，拿出文具，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万众不解的目光中，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定义真理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文明的耳中。
“在我华夏，人之功，由万民铭记。”
“人之过，由青史评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阿赫摩斯，最终落在自己身前那卷古老的竹简与毛笔之上。
“我华夏自有史官，秉笔直书，记录一切。”
“功是功，过是过。”
“绝不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