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擂台上扩散开来。
哐当。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喧嚣，精准地刺入每一个文明、每一个生灵的耳膜深处。
那根象征着绝对智慧与必胜荣光的长矛帕拉斯，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雅典娜的脚边，矛尖的光芒，黯淡无光。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得无比漫长。
雅典娜的目光，从秦川身上，缓缓移向那片依旧在流转、在演化，却又达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和谐的【百家争鸣·推演沙盘】。
她的逻辑核心，那如同宇宙星轨般精密、冰冷、不容置疑的思维宫殿，正在被秦川那句“过程本身才是答案”的话语，进行着最底层的解构。
“最优解……”
雅典娜的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困境下，最优解……是变化的？”
她的神性，她的存在，她的一切，都建立在追寻那个永恒不变的“唯一最优解”之上。
柏拉图的【理想国】，正是这个追寻过程的终极具现。
一个完美的、绝对理性的、所有公民各司其职、由哲人王永恒统治的至高模型。
可现在，秦川用两千五百年的华夏历史告诉她。
当人民饥寒交迫时，墨家的兼爱非攻与农家的耕战之术，就是最优解。
当国家四分五裂时，法家的雷霆手段与兵家的杀伐决断，就是最优解。
当天下承平时，儒家的仁政德治与道家的休养生息，就是最优解。
根本没有永恒的哲人王。
只有不断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人民。
秦川的理论，并非提供了另一个答案去挑战她的答案。
而是直接釜底抽薪，否定了“唯一答案”这个题目本身。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擂台的物理层面，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感知维度、精神世界中炸响。
那座悬浮于雅典娜身后，由纯粹理性光辉构筑的，宏伟壮丽的【理想国】虚影，其晶莹剔透的表面上，毫无征兆地，迸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
裂痕从【理想国】的根基处蔓延，瞬间爬满了整个模型。
“噗——”
雅典娜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
她猛地张口，喷出了一口金色的液体。
那是神血。
是她的神性本源，因为赖以存在的逻辑基石被彻底颠覆，而遭到的恐怖反噬。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神中的智慧光芒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崩塌。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场由“百家争鸣”引发的思想核爆，其冲击波，正以秦川为中心，向着整个【神圣哲思同盟】席卷而去！
北欧神系的智慧巨人密米尔，他身后那棵贯穿九界的【世界树】虚影，此刻正剧烈地摇晃。
无数代表着华夏人族不屈意志的故事，化作了最锋利的斧刃，疯狂地劈砍着它的根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些充满了反抗与斗争的咆哮，正在疯狂冲击着他所信奉的，那套严谨而冷酷的“宿命论”体系。
在北欧的神话里，诸神的黄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无人可以更改。
可在华夏的历史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违逆的宿命。
有的，只是永不停歇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