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段浩阴沉的目光死死钉在东方即白背上的季辞身上。
听闻那表小姐和大将军关系甚好，将军尸骨未寒，这个表妹就和新欢眉来眼去。如今都不避人了！
那东方氏夫妇更是半分悲色也无，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儿子！
这流放之苦，倒像是他们在受。消息……必须尽快递出去！
队伍中，一个名叫张麻子（面上有几粒浅麻）的犯人，刻意落在了后方。
他眼神阴鸷如毒蛇，紧盯着忠犬般守护马车的初二。
整整两月！这小煞星寸步不离，简直像铜墙铁壁，连近身十步都难！好容易盼到那莽小子前几日冒雪出去觅食，郭勇那厮却亲镇马车旁！眼看凉州在望，寸功未立！刺骨寒风钻透破袄，张麻子冻得一个哆嗦。他磨蹭着脚步，眼角余光贪婪地扫向车帘缝隙透出的暖黄火光。
“啪！”鞭梢裹着寒气狠狠抽在他背上！
“磨蹭什么！”初二隔着面罩的声音冷硬嘶哑，“想尝尝腿断筋折的滋味？”
张麻子强忍痛楚，挤出谄媚的假笑：“小兄弟……那厚实的棉衣……”
“滚！”初二学着季辞趾高气昂的模样，仰着脑袋，“再废话当场废了你！”
车帘微动。
赵素素似有不忍，欲要开口。
东方墨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娘子，若非初二凶名在外，那些觊觎之徒哪里会这么安分？你看这一路，哪个敢往我们这里靠？”
赵素素默然，转而将手探出车窗：“喝杯热水暖暖吧。”
初二利落地掀开面罩下缘，咕咚灌下温水，递回空杯：“老夫人，再来一杯！”
初五有样学样，也默默递杯。
“好，”赵素素温和一笑，索性将炉上温着的锡壶递出，“这壶热水拿着，暖暖身子。若是凉了，便拿进来加热。”
看着那袅袅蒸腾的热气，张麻子眼底的怨毒几乎喷薄而出！——风雪漫天，他们竟有热水？！
马车碾过雪坑，猛地一颠，一小撮白色的灰烬从车厢底部的暖炉缝隙簌簌飘落。
张麻子瞳孔骤缩！趁乱俯身，指尖飞快捻起一点尚有余温的灰烬！入手细腻微硌，轻若无物，绝非寻常木柴炭灰！他不动声色，将这撮异常的白灰仔细裹进一块贴身棉布，迅速塞进袖袋深处。
郭勇的怒喝声炸响：“张麻子！作死吗？！滚回来赶路！”
张麻子迅速低头，藏起眼中惊疑与暗喜，快步归队。
趴在东方即白温暖宽厚的背上，季辞的思绪随着飘飞的雪花飞扬。
“快到凉州……也该过年了吧？”她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雀跃与好奇，“我还没有过过年呢，不知道过年凤儿会不会回来！”
“想她了？”东方即白的声音带着笑意，步伐稳健依旧。
“嗯！”季辞收紧了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她不是要和王风成亲吗？要是能在年前回来就好了！大家一起热闹，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拜堂是什么样子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柔下去，充满了纯粹美好的想象。
东方即白微微侧头，冰冷的面罩布料轻轻蹭过她的额角，郑重承诺：“好。我让他们年前回来。定亲、纳彩、大婚，连着三日流水筵席，我们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
“当真？！”季辞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仿佛融化了周遭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