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除妖后’!”
“老夫这就去联络江南各地的士林领袖!我等要联名上万民血书,泣血上奏,请陛下废黜妖后,以安天下!”
一场针对宁白露,针对坤宁宫的,滔天风暴,在这座破败的道观里,悄然成型。
他们不知道。
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没有重量的壁虎,将他们所有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尽收耳底。
待所有人散去,那身影才悄然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将一张写满了密语的纸条,塞入鸽腿的竹管中。
信鸽冲天而起,迎着黎明的微光,飞向了京城的方向。
那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风起金陵,剑指坤宁。”
京城,坤宁宫。
秋意渐浓,庭院中的那几株桂树,开得正好。
金黄的细小花蕊,在微凉的晨风中簌簌作响,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宁白露亲手剪下几枝开得最盛的,插在寝殿内一个天青色的汝窑净瓶里,为这略显肃杀的深宫,平添了几分温暖的烟火气。
她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收到来自江南的密报了。
这并非是坏事。
她明白,这是沈卓与赵龙,即将动手前的沉寂。
暴风雨来临之前,大海总是格外平静。
她相信她的夫君,更相信她亲手为夫君挑选的,那两把最锋利的刀。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后方,替他守好这座偌大的紫禁城,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江南那片泥潭里,大展拳脚。
清查六宫账目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宫中积弊已久的“恩赏”与“采买”两项。
她没有再用雷霆手段,而是春风化雨,制定出了一套赏罚分明,且能让各方都勉强接受的新规矩。
短短半月,她便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柔韧手腕,将太后安插在内务府的最后一批钉子,不动声色地,尽数拔除。
如今的后宫,真正成了她的一言堂。
“娘娘,您该歇歇了。”
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她奉上一杯热茶。
宁白露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望着窗外,那一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轻轻一叹。
她并不享受这种权力在握的感觉。
她只是在做她认为对的事情。
为她的夫君,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清扫掉那些肉眼可见的,腐朽的尘埃。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小安子那张总是带着谦卑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气。
他走入殿内,屏退左右,将一个黑色的竹筒,双手呈上。
“娘娘,扬州八百里加急。”
宁白露的心,猛地一跳。
她接过竹筒,指尖微颤地打开。
丝帛上的字迹,是沈卓的。
字迹依旧工整,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孙承恩畏罪自尽,线索中断。”
“臣得玄镜司密报,已于昨夜,清剿扬州盐商及其私蓄武装‘青龙会’。”
“斩首三百七十四人。”
“抄没金银、珠宝、田契、债卷,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