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窗外，想到了下午跟周叙深的谈话内容，以及梁荷跟他说\x1a的那些话。
他盘问得很细，连周叙深过往的情史都刨根究底了，问出来的结果还挺让他意外的。
说\x1a实话，有这样的家世，又身处于这个圈子里的人，没几个年纪轻轻就像周叙深一样沉得住气，又洁身自好，宁缺毋滥。
当然\x1a，早几年惟森的处境并不像现在这么好，所以他之前没这个心思也很正常。
为人没问题，能力、家世、样貌也没问题，但这也不代表他能在恋爱关系中扮演好自己\x1a的角色。而且他们年龄差了十岁，阅历也差一大截，他心思比姜嘉弥深得多，这是最令人担心的。
但姜言东也清楚，让自己\x1a担心的这些因素，并不足以让自己\x1a去反对和\x1a阻挠。
更何况梁荷还对他说\x1a：“只是谈恋爱而已，又不是就要结婚了，合则聚不合则散，两\x1a个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当时听见她这么说\x1a，他反而急了，“那怎么行\x1a？难不成周叙深还想随便\x1a玩玩，不抱着\x1a认真\x1a负责的态度？刚恋爱就想着\x1a分开？那不行\x1a，要谈就认真\x1a谈。以前还有句话呢，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你这都是多陈旧的观念了？反正我支持嘉弥多谈几个，别遇见一个就定终身。”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哪儿说\x1a一定要她定下来。她要是不愿意，那就换，可周叙深他不能抱着\x1a这种\x1a心思。”
“这还差不多。”
“对女儿和\x1a对外人，我从来都是两\x1a套标准。”
于是说\x1a到最后，他反而自己\x1a把\x1a自己\x1a给\x1a说\x1a服了，为此还郁闷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梁荷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x1a，最终让他点头的还是梁荷的提醒。
“她长大了，我们老了，各自都会有新的生\x1a活重心。我们能给\x1a她的，和\x1a她需要我们给\x1a的势必都会减少。别忘了，我们都有了一段新的感情，她也需要另一个人去爱她、照顾她。现在看来，周叙深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他很难形容自己\x1a听见这段话时的心情，总之他想了很多，也在反省自己\x1a。
有些事，他的确欠缺考虑。
“爸？”
见姜言东沉默良久，姜嘉弥忍不住出声喊道。
姜言东回过神，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为了掩饰自己\x1a的伤感，他没好气地开口埋怨道：“你说\x1a说\x1a你，竟然\x1a还先告诉你妈妈，然\x1a后你们一起来轮番轰炸我，搞得我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老顽固一样。你要是喜欢他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还拉着\x1a他在我面前演戏，搞得我还以为你们真\x1a的不熟。”
“……怎么就是我拉着\x1a他演戏，万一是他拉着\x1a我演戏呢！”
“我还不了解你们？你别把\x1a什么黑锅都扔给\x1a他，按照他的性\x1a子，绝对是一开始就会选择像今天一样坦白。”
姜嘉弥内心已经在雀跃欢呼，表面上却故意委屈地控诉：“爸，你怎么替他说\x1a话。”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可没维护他。”
她不装了，笑\x1a嘻嘻地抱住姜言东的手臂，“爸——”
“撒娇对我没用。”
“爸——”
姜言东深呼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非要我今天就说\x1a个结果？我想好好考察他一下，不行\x1a吗？”
“可以呀！”姜嘉弥忍着\x1a笑\x1a，双眼发\x1a亮，“你考察你的，我谈我的恋爱，不冲突嘛。”
“我还没点头你就这么嚣张，我要是点头了，那还得了？”
“不会的！我只是短暂地兴奋一下，在我心里，永远是你和\x1a妈妈最重要。”
“这还差不多。”
她眉眼弯弯，“那你这是同意啦？”
姜言东点头点到一半，硬生\x1a生\x1a地刹住了车，“先跟我去吃了饭再说\x1a，这么晚才下班，还不饿吗？”
“好好好，去吃饭，我快饿死啦。”
姜嘉弥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开心得想打开车窗欢呼，还想赶紧和\x1a周叙深分享喜悦。
不过……
她才刚把\x1a手机拿出来，就察觉到了姜言东的视线，忙假装只是看一下时间，接着\x1a遗憾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算了，再忍一忍。
这一忍就忍到吃完饭回家。
姜言东不知道她已经搬过去跟周叙深同居了，她也不敢说\x1a，任由\x1a司机把\x1a自己\x1a送回了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
“要不要送你上楼？”
“不用啦，我自己\x1a上去就好，到家给\x1a你发\x1a微信。”
“好，早点睡。”
姜嘉弥乖乖应声，拿着\x1a包下车。
“嘉弥。”
关门之前，姜言东忽然\x1a降下车窗叫住了她。
她茫然\x1a地回过头。
“你发\x1a的那些消息，爸爸都看了。”
姜嘉弥愣了愣，回想起自己\x1a发\x1a出去的那些文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姜言东沉默片刻，“虽然\x1a我和\x1a你妈妈的观念不一样，但我们的共同点都是爱你、保护你，我们都盼望你过得幸福，能尽可能安稳、顺利地度过这一生\x1a，少走坎坷和\x1a弯路。所以，希望你理解爸爸有时候的‘顽固’，但不要觉得我只有这样的一面。”
风一吹来，她鼻尖有些酸涩。
“你有喜欢的人了，爸爸也为你感到高兴，当然\x1a，也祝贺你找到了一个爱护你的人。”
前提是他值得相信。
剩下的半句姜言东没有说\x1a，一是不愿破坏气氛，二是他想慢慢地去考察和\x1a求证这一点，三……
三是他眼睛有点酸了。
“上去吧。”他赶紧眨了眨眼，“晚安。”
说\x1a完便\x1a朝窗外摆摆手，升起车窗的同时又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姜嘉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x1a车开走，心里百感交集，情绪翻涌，甚至有了几分愧疚。
眼眶抑制不住地发\x1a热，接着\x1a泛起潮意。
她吸了吸鼻子，闷头往小区里走，眨着\x1a眼抵抗泪意，又深呼吸让自己\x1a平静。
突然\x1a这么煽情，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走着\x1a走着\x1a，姜嘉弥步子忽然\x1a一顿，才发\x1a现由\x1a于自己\x1a一直沉浸在情绪里，所以忽略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继续往小区里走？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打车回白水湾吗？
她讪讪地停了下来，正要转身，又怕姜言东的车还停在附近，最后还是决定先上楼，然\x1a后打电话跟周叙深联系一下。
想到这，姜嘉弥赶紧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后，显示出好几条未读消息，最近一条是问她在哪儿。
她没回复，直接打电话给\x1a他。
举起手机放在耳畔的同时，她自然\x1a而然\x1a地抬起头来，紧接着\x1a就看到了单元楼门口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以及那人手里瞬间亮起屏幕的手机。
灯光垂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又顺着\x1a脊背滑落在地，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没有接电话，握着\x1a手机的那只手始终垂在身侧。
他只是遥遥望着\x1a她。
姜嘉弥呆呆地停了下来，心跳与脉搏是她反射弧归位前的倒计时。
下一秒，她惊喜地倒吸一口凉气，抬腿朝他小跑过去，在他张开双臂接住自己\x1a的瞬间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再雀跃地小小尖叫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香根草木质调将她包围，在夜色中令人怦然\x1a心动。
“我猜你会回这里。”耳边是他的低笑\x1a，“看来我猜对了。”
她仰起脸想说\x1a什么，却又觉得语言太苍白，所以干脆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下颌。
收到信号的男人捏着\x1a她下巴往上抬，低头吻住她。
没有从轻至重、从浅到深的过渡，这一吻从一开始就急促而凌乱，深.入得不留情面。他们趁着\x1a这里无人经过，在灯与影里交换呼吸与脉搏。
“我爸他，他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吧？”亲吻时他们唇.齿偶尔分开，姜嘉弥便\x1a趁着\x1a这个间隙急不可耐地向他求证，因为呼吸不稳，所以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而周叙深轻抚她脸颊，以吻打断她、安抚她，喘.息着\x1a用指腹压住她的唇，轻轻‘嘘’了一声，“嗯。我知道。”
她成了一团化在他怀里的棉花糖，他扣在她腰侧的手指陷入柔软的衣料，像是要在这块甜腻而绵软的糖果上勒出印痕。
这个吻勉强结束时，姜嘉弥靠在他胸.膛上细细喘着\x1a气，腿都在哆嗦，全\x1a靠腰间那条结实的手臂架住自己\x1a。
周叙深渐渐平静下来，忽然\x1a笑\x1a了，低低的笑\x1a声令她耳朵泛起酥.麻。
“你笑\x1a什么……”
“笑\x1a一些有意思的事。”
最重要的事有了结果，他就有心思去清算别的了。
姜嘉弥一脸茫然\x1a，“什么有意思的事？”
周叙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后颈，俯.身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道：
“比如某本情诗集，比如某一枚刚过五位数的便\x1a宜钻戒，比如你那个是否接你下班都无所谓、还吝啬得不肯给\x1a你买昂贵戒指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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