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经也是这样清理带鱼的。
五指收紧,俞早用力握住手机,慢吞吞开口:“我爸爸生前是海员,有一年过年,他带回来一条两?米长的带鱼。那是我见过最长的带鱼。我震惊坏了,把?邻居小朋友都?叫到家里?观赏。那条鱼一顿吃不完,奶奶就把?它抹上盐腌了,一家人吃了大半年。”
人的记忆往往与食物相伴,我们的亲人赋予了食物特殊的意义。
对于俞早来说,带鱼意义非凡。一位父亲对女儿无言的爱,全在带鱼身上了。
今日冬至,看来这姑娘是想父亲了。
男人站在暖意融融的灯下,眉目温柔,“我可能?烧不出你爸的味道,但我尽力。”
“不用勉强,没有人能?烧出我爸的味道。”俞早笑容极淡,内心一片小裙。
犹记得母亲嫁给郭叔叔后,在他们的婚宴上,郭叔叔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地对俞早说:“枣枣,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底下响起一片掌声,众人拍手叫好。
俞早挤不出笑容,心脏瓣膜被狠狠撕开,血肉模糊。
她内心只觉得可笑,亲妈都?没把?她当?亲生的,遑论是继父?
父亲就是父亲,没人可以替代?父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选完带鱼,祁谨川又去挑了一根新鲜萝卜。除此之外,还有葱姜蒜、辣椒、花椒这些调味料。
既然要下厨,当?然不可能?只烧一个菜。他又拿了些其?他蔬菜。
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堆,最后去结账。
没几个人,很快就轮到他们。
俞早把?购物车里?的食材一样一样拿到收银台上,收银员举着扫码枪扫,机器滴滴滴响个不停。
余光瞥到手边的货架,她扭头对祁谨川小声说:“我有点渴,能?帮我去拿一瓶矿泉水吗?”
祁谨川不疑有他,转头走向一旁的冰柜。
她眼疾手快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计.生用品丢给收银员。
收银员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俞早视若无睹,一脸平静。
东西扫码后被装进购物袋。
你问俞早紧张吗?
不,她根本不紧张。
她今晚就是要干坏事。
买完食材,两?人一起走出超市。
雪未歇,洋洋洒洒,满城风雪迷离。
初雪有这样的规模,着实让南方人惊喜。
祁谨川撑开黑伞,侧眸瞥一眼俞早,“走吧。”
俞早点点头,主动走到伞下。
祁谨川要拎东西,俞早主动替他撑伞。
他个子太高,怕伞碰到他头,她不得不伸长手臂努力举高。
走了几步,见她实在举得吃力,祁谨川接过伞,“我来撑,你离我近一些。”
俞早迈了两?步,拉近距离,大衣衣摆几乎缠在一起,两?道呼吸深深浅浅交错。
怀里?的红豆撒了一地,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他近在咫尺,衣料之下透出干净清冽的皂荚香。
这个香气太过质朴清淡,不如香水浓烈,但却莫名让人安心。
鼻息充盈着这股熟悉的气息,整个人仿佛被架在酒精灯上烘烤,暖洋洋的。脑子逐渐感到几分晕眩。
俞早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意外的吻。那种潮湿的,缠绵的触碰,就好像海水漫上沙滩,浸透包裹住每一颗沙粒,干燥的沙粒在水中漂浮、徜徉,慢慢变得湿滑、柔润。
大海怀抱无限温柔,她沉溺在茫茫醉意里?,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今夕何?夕。
所幸超市去停车场那段路很近,前后不过几分钟。
俞早晕眩的脑子很快就恢复清明。
找到小粉车,祁谨川收了伞,将购物袋放进后座。
回去换他开车,俞早乖乖坐副驾。
路过她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祁谨川轻踩刹车,放慢车速。
他小声问:“要不要买点蛋糕?”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他侧头一看,俞早靠着车窗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