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轻笑一声，说道：“蔡主事在刑部多年，大小事宜处理得当，并非不知道这些疑点，裴昭猜想，侍郎大人或许是忌惮孙国公府的权势，不敢贸然推动案件调查进展，才将这案子暂时压在刑部，迟迟不结。”
她目光直视蔡道斯，“至于林毅那孩子，心智不全，却能想到去御守阁门前长跪喊冤，怕也是两位大人的主意吧？”
蔡道斯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笑。
他挥了挥手，对厅内几个差役道：“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
待门扉合拢，蔡道斯才放松了紧绷的肩背，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裴书令果然心思剔透。不错，我刑部向来主张有冤申冤，有苦诉苦。既然案子有疑点，自然不能草草结案，让死者含冤，生者寒心。”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只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孙大公子竟然死了，而且朝堂上下竟无人知晓，孙府又密而不发，侍郎大人便不敢贸然深查恐引火烧身，这才出此下策，想到了御守阁。”
他话锋一转，眉毛微挑，“不过嘛……阁领大人位高权重，御守阁行事向来……嗯，自有章法，顾忌自然比我们刑部少得多，纵然是孙老国公，也大可不太会放在眼里。”
“如今裴书令你又被阁领大人借调走了，那不如……顺水推舟，就麻烦御守阁帮帮忙，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裴昭心中了然，蔡道斯和余文忠这点小算盘，她一早就猜到了。
此时此刻从蔡道斯的口中说出，亲耳听见，倒也不觉得意外。
确实，若林萱之死真有冤情，且可能牵扯到孙府乃至更深，由御守阁出面调查，阻力会小得多。
“既然如此，”裴昭正色道，“我此次前来，便是求主事大人行个方便，出具一道验尸公文。”
蔡道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验尸公文？你要开棺验尸？”
“没错。”
裴昭点头，“林萱姑娘已下葬多日，若要查明死因真相，开棺验尸是必要之举。”
“我倒不是怀疑京兆府的仵作，只是亲自看过了才会更放心些，此案目前仍在刑部，理应由刑部出具正式文书，方合规制。”
蔡道斯的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节奏更快了些，显示出他内心的犹豫。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这文书嘛，倒是不难出具。只是……”
裴昭见状，轻笑一声，“主事大人放心，此案名义上让然归属于刑部，我裴昭也还是刑部官员，案子若真有冤情，得以昭雪，功劳簿上自然应该写上刑部的名字。”
她话锋一转，“若是证实林萱姑娘确系自尽，并无冤情……孙老国公若因此不满，追究起来，那自然是因为御守阁一意孤行，与刑部无关。”
蔡道斯强忍着笑意，喝了一口茶，却终究没忍住，被刚喝进去的茶水呛到，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指着裴昭，“咳咳……好……好说！好说！咳咳……”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咳嗽，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既然如此，此案便由裴书令你全权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