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贺初脑中一转,便无法轻易挥走,“难道戚夫人是前朝宫里的人?唯有江山易主,她才能成为顾大人的妻子?”
崔彻没反驳,“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只是眼下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陛下下令结案,这件案子还不能明着查,只能在有关键性突破的时候向陛下禀明。如今,我们就只能沿着某个令人困惑的地方查下去,找到那个原因,或许就是收获。要知道凌迟是用来惩罚谋逆或杀害无辜的一家人。恐怕殿下也怀疑凶手杀害顾大人,是因为对前朝大兴皇帝来说,顾大人犯下的就是谋逆罪,为免引起朝廷震荡,才草草结案的。我让青莲再去查查戚夫人,看看她有没有可能是前朝宫中的哪位。”
两人谈完公事,都不免有些拘谨。
贺初想,“等殿下自己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要求我”,那句到底什么意思?她究竟有什么没想清楚的?可她记得,昨天急了,她一向称呼崔彻“老师”的,她让他把话讲清楚的时候,她脱口而出叫他崔南雪了。唉,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会不会很快就能忘记。
还有,她昨天见到了裴青瑶。让她更加清醒意识到,崔彻虽是她老师,但他不可能陪伴她多久。晏伯伯和辛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都是她的老师。可回宫之前,晏伯伯曾特意写信,叮嘱她回安都后不要跟朝臣有私下往来,尤其是当年从清宁县走出来,如今已经是本朝重臣的官员,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而辛叔是她阿耶的侍卫。在清宁的时候,阿耶让辛叔留下来既保护她,又教她武功。她曾说,等她出宫建府后,要接辛叔归来养老,可辛叔却说他喜欢在清宁自由自在的生活。同样,等崔彻解除了婚约,她便要从此退出他的生活。两个人即便同在安都,也是天各一方。
想到这里,她递给他一只皮质的袋子。
“什么?”
“我的拜师礼。”
崔彻有点惊喜,难得涌上几分孩子气的雀跃,想打开又舍不得。长形的皮质袋子,会装什么呢?“不会是用来拜师的腊肉吧?”
贺初:“……”
“不是。”
崔彻轻轻打开,是一只笔。制作简约,精细。笔杆用的是竹管,笔毫用的是兔毫。这是北兔毫,白如霜雪,下笔有力,所以又叫大霜毫。
“这是我在清宁县时做的一枝笔,跟一位擅长做笔的老匠人学的。和你那些笔比起来,材质普通多了,却是我当时做的最得意的一枝。昨晚想起来了,就把它翻了出来。”
崔彻忽然对那只给王吉的回礼没那么介怀了,他握在手中,清凉的竹管渐渐温热起来,一颗心柔软得像蘸了墨的笔毫,嘴上却道:“还好,我多怕是腊肉。”
贺初抢来,“老师若不喜欢,我回去再琢磨琢磨。这一枝我留着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