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是见过的景象,田埂上被双腿和农用车压出来的小路,两边一望无际的稻田,水稻灌饱了浆,正褪去青绿,披上金黄,清晨的微风拂过,在田间荡起阵阵波浪,露珠点缀其中,反射着朝霞日光,静谧而和谐。
路边的狗尾巴草擦过季茗心的脚背,轻微瘙痒,他下意识缩起足弓,自行车也跟着微微晃动了下,好在秦郁棠及时回正,敦促他:“你坐好,别瞎动!”
天知地知秦郁棠知——骑车的人已经有些后悔了,太晒太热,大好的周末干啥不行,载个一脚踹不出屁的小废物来摘莲蓬,她真是闲出病来了。
可是季茗心不知道,纠结着探头问:“我们去哪里摘?”
乡间的池塘都是有主的,现在到了莲蓬新鲜上市的时节,不少农户会在自己池塘边巡逻,以防有人偷摘,季茗心虽然想找朋友,但是不想找死,如果秦郁棠要带他去偷莲蓬,他可能还真得考虑一下,待会儿怎么找个掩体躲起来,以免被人打成从犯。
幸好秦郁棠原则尚存,告诉他说:“去我爷爷塘里。”
季茗心倏地放下心来,秦郁棠爷爷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尤其对小孩子宽容,摘他的莲蓬很安全。
天边的太阳渐渐露出全脸,阳光打在身上有了热意,秦郁棠这车该上油了,链条很紧,她还载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小活人,后脖颈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季茗心看着她的汗水颇不好意思,如果自己会骑车就好了。
幸好没过多久,冰凉的水汽便扑面而来,秦郁棠压低了身子沿着小路往下俯冲,晨间的风鼓起她宽大的t恤,无比凉爽,她对着眼前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池塘,畅快地“哈”了一声。
阡陌交通,水网纵横,大大小小的鱼塘、荷塘星罗棋布,这些池塘多数都是人工挖凿而成,形状是规整的矩形,乍一看上去,很难区分出哪块塘是谁家的。
幸好塘边有村民自己搭建的简易砖房,秦郁棠远远看见一间红砖房前标志性的栅栏,便知道那是自己爷爷的地盘了。
“到了。”俩人从凹凸不平的泥土小路颠簸到栅栏前,秦郁棠一捏刹车,汗涔涔地回头道:“你先下。”
季茗心安静地撩腿下车,垂着手站在一边,本想说一声“谢谢”,又觉得这样太装,可能会遭到秦郁棠的耻笑,百般纠结中,道谢的时机溜走了。
秦郁棠可没他想的那么多,把车架在一边,熟门熟路地从一块砖后摸了把钥匙出来,插进锁孔里,开锁之后推开了简易的木门。
说是砖房,其实很小,只有两间屋子,靠里的那间摆着张旧床,靠外的那间当中放了个四方的木桌,贴墙还有一个旧橱柜。
她拉开橱柜,从里边摸出来一个印着大公鸡的旧瓷碗,接在装凉白开的陶壶壶嘴边,先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咕嘟咕嘟一气儿灌下去。
这才抹抹嘴,回过头向后仰了仰,去看门口站着的季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