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和林青云离得极近,这个距离可以让他看到少女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如同羽翼般微颤的睫、秀气的眉和红润的唇。彩色影子拢在少女脸上,令他无端地想起孩童时的糖果。
那是一种在下城区专卖的糖果,一大袋十法朗,每一颗都包裹着镭射玻璃糖纸,放在透明的展示柜里, 在光源下五彩缤纷,夺人眼球,吸引着路过小朋友的注意。
他们哭闹着朝家长撒娇,那些大人就会拉着他们的手走进糖果店,拿着一袋糖果出来。
下城区也是分穷人和富人的, 沈家属于前一者,所以小沈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过路的行人从糖果店进, 又从糖果店出。
糖果店的造型奇特,店员穿着圆滚滚的玩偶服吸引顾客, 墙壁被刷成亮丽的粉, 装修风格独树一帜,在灰扑扑的下城区格外显眼。小沈确可以坐在糖果店外看一天,后来还是有一个店员看不过去了, 从玩偶服里掏出一颗糖果送给他。
小沈确拿到糖果不舍得马上吃完, 他将糖纸小心翼翼地打开,舔一口, 等甜意在舌尖蔓延, 再然后仔细地把它包起来放到枕头底下,想吃的时候重复以上步骤。
这颗糖果他吃了很久很久, 连糖纸也不舍得扔,而是仔细地舔舐糖纸内侧的糖渍,再用水清洗干净,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
薄层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多彩的光,是独属于沈确的万花筒。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糖纸消失了,糖果店也倒闭,被一家牙医诊所取代,路过时飘散出来的不再是甜腻的糖果味道,而是刺鼻难闻令人牙酸的消毒水味。
沈确的童年时代彻底结束,他过早的成熟,肩负起生活的重担。那些甜蜜的、幼稚的回忆被他压在心底,如今又松动开来。
他剥开绚烂的糖纸,细细地、珍惜地用手丈量糖果的每一寸,唇舌并用,期待着糖果融化,流下蜜糖,可主人极其吝啬,糖果融化得格外缓慢。
沈确并不心急,他有足够多的耐心等待,将糖果融为糖水,再将他包裹住。
风起,贝壳风铃缓缓飘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洁白的墙上除了摇摆的风铃影子外,还有两道交叠的身影。
*
林青云再醒来时,天色已暗,浓墨涂抹的夜幕降临,她浑身酸痛。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还贴心地将枕头放到她的腰后。她顺着力道倚着床头,手背兀地烫了一瞬,男人细细地从手背啄吻,吻到她的指尖,没有任何暗示色彩,带着安抚之意。
虽然身体有些酸痛,但是很清爽,没有粘腻感,想来是某人给她做过清洗。
林青云张口,嗓音沙哑:“好渴,沈确你去给我倒杯水。”沈确起身,就要从床头柜旁取出水壶,“我不想喝白开水,你去冰箱里去罐可乐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