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擦了一下已经干涸的眼泪,清了清嗓子,用沉痛的声音说:“我们都是受害者。嘉守,虽然你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但我是很喜欢你这个孩子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也有感情,对不对?如果我是普通人家,我就会咬碎牙齿往肚里咽,硬生生把这个亏吃了,就当没有发现这回事。但可惜… …秦家的家业,抵得上国外一个小国,继承人的问题上我必须慎重再慎重。而且,”她顿了一下,“嘉安现在已经跟你闹得你死我活……”
“你不用说了。”秦嘉守冷冷地说,“我懂,你要赶我走。”
李韵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们做不成母子,但是也可以常见面呀。我欢迎你常来看我,滨海路1999号永远对你开放。公司……公司那边,我可以保证,等你留学回来以后,会给你留一个职位,保底是个高级职业经理人。你的能力这段时间来有目共睹,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重逢在董事会上。”
她循循善诱地,熟练地画着大饼,就像她无数次面对着下属许诺的那样。
当母子间最后一丝温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职场上的心机,我替秦嘉守感到悲凉。
秦嘉守对她这套话术显然比我还熟悉十倍,一听就怒气横生:“你不认我,那就不认,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还想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什么职业经理人,你扪心自问,到底是因为看重我呢,还是不甘心前面十八年的投入,无论如何都想挽回一点损失?”他冷冷地盯着李韵,“还是说,因为我看到过集团的核心技术,怕我泄密,才想用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位置,继续把我困在身边?”
在秦嘉守的质问声中,李韵不停地掐着手上的戒指,把自己的无名指掐得一道道印痕。她眼神闪烁着,落不到实处:“怎么会呢?你想得太多了。我就是单纯觉得,你对秦氏集团的业务这么熟悉,以后开展工作肯定很方便,这不比你毕业了去社会上摸爬滚打强?现在经济大环境都不好,我是心疼你。”
秦嘉守冷笑了两声,嗤之以鼻。
李韵用一种和蔼至极的神色——秦嘉守作为她儿子时都未必能获得的可亲态度——说:“你好好想想嘛。你留学要学费,生活费,以后要成家立业,买车买房,都需要钱,我给你提供工作,怎么还是害你了呢?多少人想进秦氏,挤破了脑袋都进不来。如果你能承诺毕业以后进秦氏,我还可以给你提供无息贷款,等你工作了以后慢慢还,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像我一样仁至义尽了。”
听到“无息贷款”等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怀疑她对老伍也说过同样的话。
秦嘉守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什么龌龊事到你嘴里都能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言辞。我今天为什么突然会变成了一个孤儿?都怪你。”他厉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在控诉,“怪你贪婪、傲慢、不尊重生命,妄想用钱买来一个可以替你看守财富的工具人。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他眼睛红了。
这番话说得毫无回旋的余地,李韵被骂得变了脸色,温柔可亲的神色再也装不下去。她皱了皱眉,讪讪地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又不求着你。”她往公文包里摸索了一番,又掏出了一份文件,推到秦嘉守的面前:“喏,那你把保密协议签了,承诺不会泄露秦氏的商业机密,也不会到我们的商业竞争对手那里就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