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日一早,吴秋宗从外头回来,一身酒气,不小心撞上了送纸笔的僧人,那僧人解释了两句,提及是为宁知越送东西,他便登时扬起怒火,掀翻了那人手中的托盘打骂起来。
僧人们说,吴秋宗在寺里住了一年有余,待寺里僧众一向和气,便是有时遇上偷奸耍滑的小僧,最多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再不济讲与寺监知晓就罢了,从未如此失态过。
芙蕖想,那何止是失态,她赶到时,吴秋宗几乎像遭人下了降头一般,
掀了那僧人手里的托盘不说,还抓起地上的砚台、墨条往四下胡乱砸去,又抓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粗暴地撕成雪花片一般往天上撒去。
如此,还不肯罢休。
他口中怨怼着宁知越惹是生非,城里一片乱是因她而起,寺里不安宁也是她在作怪,哪哪儿都是她,便是案子破了,贼人伏法了,她还不肯罢休,如今又在寺里兴起搭祭台、做法事,寺里简直没有一处安静地。
说这话时,又冲到祭台边上,想要将做工的匠人们推开,掀翻已经搭起的木架台子。
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晰的认知,他一个文弱得不能再文弱得书生,又是宿醉后回的寺里,能有多大的力气去与经年累月做活的工人去对抗。
在他冲往祭台边上,推搡最近的一个匠人时,便被那人擒住,反剪了臂膀瞪着他,余下几个匠人也一齐围了过来。
眼望着一圈体形高大,身形健硕的汉子,吴秋宗登时醒了酒,脑子清明过来,瞧着周围围着的一众僧人,面上生出些许懊恼。
但他也不肯输了底气,挣扎着从那匠人手里挣脱,还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模样问询边上的人:“我说的有错吗?自她来了南漳县,县城里没一日安生,现下又死了这许多人……”
“那些人是谁杀的?凶手又是谁找出来的?吴郎君还是读书人,怎么也学着吴夫人空口白牙地诬陷人?”
不知是芙蕖一句“读书人”点醒了他,还是“吴夫人污蔑”使他想起了什么,吴秋宗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张口支支吾吾像是喉头被梗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羞赧地低下头,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芙蕖本是没想放过他,非要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是什么人,几次三番地编造这些假话,使得这对母子跟被迷了心窍一般给宁知越泼脏水。
吴夫人那儿已是许久之前受人蛊惑了,吴秋宗一向不听他母亲的,怎么今日也改了性子,是非不分了?
局面僵持了一会,芙蕖正待逼问,人群外有人拨开一个口子朝她看来。
芙蕖瞧见那人,心里一颤,立时想起还在小佛堂里孤身待着的宁知越,她得尽快回去,但要带着这人去见宁知越吗?春杏这个时候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