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驶离后,屋内那个茶客也走到了门口,伙计,买单。
来了。
轱辘轱辘马车从积水的泥坑中碾过,车轮带起了泥水。
平阳公主见她半张脸上都是雨水,于是拿出了干净的帕子,又觉得她不会收,便拽起她的手,塞到了掌心中,这一动手,也让平阳公主触碰到了萧怀玉掌心之中为救她而留下的伤疤。
茶肆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平阳公主说道,自我离开章华宫,便一直跟在附近。
萧怀玉握着手帕,一动不动,除了茶肆里有跟踪平阳公主的人之外,茶肆外也有密探,但似乎是冲着萧怀玉而来。
平阳公主见她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都无动于衷,于是又从她掌心里拿回了手帕,亲自为她擦拭。
所以公主煞费苦心让我过来,就是为了演这出戏给他们看?萧怀玉侧头看着平阳公主说道,旋即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公主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我。
萧怀玉的力气用的有些大,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她将平阳公主的手拽开,面对不断的试探,眼里的容忍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难道要我死了,公主才会满意,才会罢休吗?萧怀玉质问道。
究竟是我不放过你,还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平阳公主抽回自己的手,并揉了揉已经发红的手腕,陈生茶肆你可以不来,刚刚的事情你也可以拒绝,这些,难道是我逼迫的?
你想要疏远,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来。平阳公主又道,她看着萧怀玉,仿佛洞悉一切,当年与齐一战,世人唤你人屠,你在战场上的杀伐果决都哪里去了。
你想投靠、依赖皇帝,最终只有死路一条。平阳公主又提醒道,你已是经历过得人了,你应该清楚。
刚刚窗外,是有人吧。平阳公主继续说道,所以你才会说出那番忠君爱国的话。
皇帝重用你,是因为你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但一旦你成为了陈文泰那样功高震主的武将,你就会沦为与他一样备受猜忌的下场,只有我可以容忍。
公主之所以可以容忍,是因为公主有我的把柄,知道我的身份,而非真正出自于真心。萧怀玉头脑清醒的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被骗了。
待年关之后,我便会请离京城,从此远离这些纷争,我不会与公主为敌,但同样也不会支持任何人,公主不必担心。萧怀玉起身来到平阳公主座前,随后屈膝跪下,这是最后一次,还请公主成全。
平阳公主的眼里出现了错愕,不知为何,对于萧怀玉的话,她的心中涌出了一丝难过。
或许,她自认为的利用,并不全是利用,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回头。
现在的公主,已没人能伤得了。萧怀玉说道。
我是人,不是神,我若是能掌控一切,秦钟又怎会死,你以为是我狠心如此吗,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会将疼爱自己的长辈送上刑场。平阳公主反驳道。
吁。马车停在了萧宅门口,公主,已经到了。
车内瞬间陷入死寂,萧怀玉低头跪在车板上,平阳公主则是一直盯着她。
你所看到的不择手段,难道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平阳公主又道。
身处逆境的,从来都不止是公主一人。萧怀玉回道,一阵狂风吹来,将车窗的垂帘卷起,倾斜的暴雨吹到了她的脸上,一阵寒意让她瞬间清醒,想要砥砺前行之人,也同样不止有公主。
说罢,萧怀玉便下了车,并冒着雨跑回了屋檐下。
主君。
萧怀玉站在门口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回了头,她看了一眼马车,狂风卷起的车帘中,平阳公主正失神的倚在车厢上。
二郎。顾白薇撑着一把伞来到萧怀玉身后。
门童的声音层层传入,因是雨天,顾白薇听到后便打着伞出来了。
萧怀玉转过身,发现王大武竟也跟来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也跑出来了。
今日王将军能下地走动了,他要第一时间告知二郎你,怎么劝都不听。顾白薇说道,她看了一眼门口不远处的马车,又看着萧怀玉湿透的半个身子,于是主动拿出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二郎怎也淋了身子,也不知道等雨停再回。
我倒是无妨,只是大武的伤才刚好。萧怀玉担忧的看着王大武。
大哥不用担心我。王大武说道,顾娘子医术了得,我现在感觉已如常人,只是不能运力,但正常走动是没问题的,明天我还要去找袁娘子答谢,若没有她临别时赠送的点心,我恐怕无力等到大哥来救。
马车改道折返,因而门口这一幕,平阳公主透过车窗正好瞧见了。
关于顾氏,她是知道的,萧怀玉身边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医,但是这个人,她却从来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