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不能一味地让这些党项大族投降。
必须狠狠杀上一批,见了血,接下来才好管理。
这是先易后难,与先难后易的抉择。
狄进宁愿先难后易。
决定拒绝李德明的条件后,两人又开始交流进一步意见,夏竦对此相当有决断:“既然人到我们手上了,就别耽搁,即刻将李德明、李成嵬父子押送京师,宣告河西,李氏悖逆,犯我朝天威的下场!”
狄进道:“这等要犯,需有护送,不知夏公……”
“此事仕林毋须担心,我将他们送往秦风路,自有范公定夺!”
夏竦不准备要这份风险未知的功劳,让别的相公头疼去,却也叮嘱道:“倒是这护卫,需机宜司用些心!”
从此处到京师,虽说不是万里迢迢,但任谁也不敢说万无一失,狄进没有打包票:“机宜司自当尽护卫之力,然兴灵之地也要增派人手,探明情报,不如多遣禁卫护送……”
夏竦笑了笑:“也好!也好!”
狄进又道:“野利氏交出旧主,背负骂名,正渴求得到我朝认可,那位杨守素正等候在外,夏公是否去见一见?”
夏竦抚须:“野利氏如何封赏,还要等两府决断,先晾他一晾,过上两日,老夫再见他便是!”
狄进定心了,这位行事还是稳妥的,既如此,他也可以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两位经略相公就公务达成一致,分别之后,狄进招来大荣复,安排护卫工作。
根据他的推测,“组织”如果想要拖延宋廷对于西夏的攻略进程,那么派出人手,在中途袭击护送李氏父子的车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反过来捉拿对方的机会。
所以机宜司三位官员里,最擅长江湖手段的大荣复被安排为随行护卫,狄进仔细嘱咐了一番,又将“神通法”的种种特殊之处告知,做到知己知彼。
大荣复领命去了,狄进在屋内静坐,脑海中正浮现出青羊宫的种种描述,悄无声息之间,一道熟悉的亲近气息出现在屋内。
“姐!”
他睁开眼睛,看着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大喜起身。
狄湘灵的脸色恢复红润,又能感受到那强大的生命与体魄,孕育出的澎湃气血,笑吟吟地道:“六哥儿,可要我送李氏父子回京?”
“不用不用!”
狄进展颜笑道:“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出马,李德明既然被抓,其实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接下来关于‘组织’的问题,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狄湘灵当然更喜欢进攻,点了点头:“好啊!打哪边?”
“不急!”
姐弟俩坐下,狄进问道:“岳封交代了?”
狄湘灵道:“他被抛弃后就丢了魂,说了不少事,是欧阳春指使他潜伏进‘组织’,希望接近‘司命’,找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首领,报仇雪恨!”
“据岳封所言,欧阳春之父,是被当代‘司命’所害,这個人本来是‘司命’的接替者,但被人后来居上,争夺‘司命’之位失败遇害,欧阳春被迫远走辽东,去了金玉门,和岳封成为同门师兄弟!”
“对了,岳封还说,‘组织’里真正的叛徒是当代‘司命’,这个人出身皇城司,本是潜伏进‘组织’的,最终却成为首脑,但也不甘再回朝廷当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了,而是将错就错,窃据了高位,从此摇身一变,真正成为了‘组织’的领袖!”
“就连皇城司的案录被毁,都是这位‘司命’为之,消除掉关于‘组织’的记录,让朝廷不再追查,此人的身份和痕迹,也被彻底抹去!”
狄进目露沉吟:“这其中的不少说法,还真的符合了之前的线索,但问题是,这么多重要的情报,岳封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狄湘灵道:“是‘锦夜’身边的追随者告诉他的,就是边境一战里,纠缠展昭的那个矮壮汉子,自号‘杜康’,这个人是欧阳春之父留下的忠心之辈,视欧阳春为少主,为的就是拨乱反正,让‘组织’重回欧阳春一脉!”
狄进听到这里,突然问道:“岳封在‘组织’内可有称号?”
“没有!”
狄湘灵摇了摇头:“他加入‘组织’三年,目前还是‘人使’,这是得欧阳春暗中相助,立下了不少功劳,晋升很快了!”
“那这件事就颇有蹊跷!”
狄进道:“岳封仅仅是一位‘人使’,连称号都没有,在‘组织’里面的地位并不高,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为何被告知这般隐秘的真相?那个‘杜康’既然是欧阳春一脉的忠仆,在辽夏边境逃离时,却又头也不回地抛下岳封,既不对他施以援手,也没准备杀人灭口,难道就不怕如此关键的情报泄露出去?”
“是啊……”
狄湘灵转念一想:“难道说,岳封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假的,正因为是假消息,才不怕泄露?可这又是为什么?”
狄进旁观者清:“原因暂不可知,不过有一点相似之处,十分微妙!”
“刚刚李德明说了,青羊宫内有皇城司的势力留存,以致于和‘上师’代表的势力,两者互相冲突,一方要保全西夏,一方要挑起战争,这是内斗;”
“而从岳封的消息里,也提到了昔日皇城司潜藏于‘组织’中的人手,以致于旧怨延续,‘组织’内部有分裂之兆,一方拥护现任‘司命’,一方拥护曾经的少主欧阳春,这同样是内斗!”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狄湘灵明白了:“这是让外人觉得,‘组织’内乱在即,有机可乘?”
“不错!”
狄进再结合“司命”原本居无定所,近来却长久留于西夏的消息传播,做出分析:“种种迹象表明,这像是一个引人入伏的局!”
狄湘灵好奇了:“那目标是谁呢?欧阳春?”
“这就无法确定了,就目前而言,我们对于‘组织’上层的情报了解得还太少,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