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梦里的时间概念还总是很混乱,不过一个转眼,之前还一个字两个字断断续续往外蹦的卿小白便已?经能和小佟酒年?你来我?往应答如流, 和之前的假娃娃木头人简直判若两人。
卿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童年?时代的温馨日常他有印象,但时间过去太久,又是不记事的年?纪, 如‘童年阴影’那般惊心动魄的大?事还好, 这些日常小事难免只剩个隐约印记。
就像那些一起度过的蛙鸣蝉噪热浪滚滚的三伏天, 卿白已?经不记得那些夏天的太阳晒在皮肤上滚烫热度, 只会偶尔想起那些香精味比水果味还重的劣质果味汽水, 还有等太阳落山后爷爷从水井里提起来的凉了?一整天的清甜沙瓤西瓜。
就像他已?经不记得那一年?新闻报纸天气预报反复强调报道的五十年?一遇的极寒天气的最低温度到底是多少度,却永远不会忘记佟酒年?在衣兜里握住他手时的温度。就像每到冬天, 不管在何处,他都会买两个烤红薯,全部吃完也不满足, 总觉得甜不过也糯不过他心里的参照物。
那些曾经的旧时光被具象到一件件具体的事物上, 然后?那些事物也随着时间一去不回头, 于是卿白只能在同类事物中不断寻找,到如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找到还是不想找到了?。
想到此处, 卿白自嘲一笑, 只觉有空在这里多愁善感,不如多看些自己已?经忘却的陈年?旧事……可既然自己已?经不记得, 又如何能在梦里看见?
卿白心神一凛, 福至心灵醍醐灌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些年?他梦到佟酒年?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那些数量有限的梦无一不是他难以忘怀的过往, 不论是遗憾还是欢喜,平淡还是忧伤,甚至是只要?出现,就会在一瞬间将美梦变成噩梦的血色片段……在那些梦中,他始终是‘卿白’,始终是以‘卿白’的视角‘卿白’的身?份或游离或沉溺。
但在这个梦里,他却是个旁观的第三者……为什?么?
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梦。
然而这些过往,除了?他还有谁知?道?
卿白如遭雷击,恍恍惚惚看向?檐下宽廊,那里被湿毛巾擦得干干净净的木地板上铺了?一床凉席,左右两边各点了?一盘蚊香,小桌案上放着对半切开的西瓜,还有一瓮烧开放凉的薄荷水,院中橘子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正?好挡住恼人的毒辣太阳光,卿小白佟酒年?手拉手面对面蜷缩在用花露水擦过的凉席上睡得像两只餍足的小猫……
这画面在夏天的佟家老宅很常见,盛夏暑热,四四方?方?的房间闷热憋气根本待不住,佟老爷子便把两个小孩儿的午睡地点挪到有树荫遮掩有微风轻拂的屋檐下,他也能趁两个精力充沛的小崽子难得消停的午后?时光做点正?事。
两个小孩儿若没大?人干涉通常可以一直睡到太阳西斜薄荷水凉透蚊香燃尽,然后?夜里再凑做一堆叽里咕噜挑战佟老爷子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