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釉愕然,若不是这天上有地下无的壳子该是没有被冒充的可能,他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万人之上天界之主素来以杀伐果决著称的战神殿下了。
他原本都做好了准备皮笑肉不笑地拜见殿下,这是闹的哪一出,图什么?
不管图什么,也晚了!
二王子回头,视线特地从白隐玉面上划过,未做停留,朝林秀才道,“这位先生可是意欲请辞?”
林秀才:“……”如此养眼且酬劳丰厚的清闲营生,可遇而不可求,他巴不得长长久久,何来请辞一说。可眼前这位爷明摆着是来撬行的,他何德何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人家叫板……
“先生!”二王子提高了音调,嫌弃地觑着不住打颤的凡人,眼刀横扫。
林秀才脑袋低至胸前,战战兢兢,“未,未有。”
苏青釉对着承曦挑眉,“听到了?舍弟书法丹青之道由这位秀色可餐的书生教授。你,”他不客气地指了指,“来迟了。”
承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一处,沉默以对,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二王子冷笑两声,侧开半步,将身后少年让出半边身子来。白隐玉垂着脑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置身事外,压根没打算搭理他们任何一个。
奈何有人不放过他,苏青釉打定了主意要让承曦难堪,他径直问,“小玉,难道是你对先生不满?”
自打认祖归宗以来,白隐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适应,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无聊且幼稚之人。
他给了自己二哥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不曾。”
承曦目色怔然,眼睛舍不得眨一下。苏青釉倏地踏回那半步,又将自家弟弟挡了个严严实实。
“听到了?”
“什么?”
“先生乐意教,舍弟甘愿学。阁下无缘无故蹦出来自荐,是否有些自以为是,不知所谓。”
这话讲的,无异于直白地打脸。按传闻所述,小殿下什么脾气,即便不翻脸至少也该拂袖而去。就连白隐玉也以为,承曦大概忍到了极限。毕竟,过往数千载,敢与其造次者,没一个有好下场。
自己以往是有多不自量力,竟然在人家面前没轻没重地蹦跶,最终只是被奚落挖苦几句,落个自生自灭的下场……貌似不冤枉。
小狐狸无声地自嘲,笔下一滞,一大团墨汁晕开来去,本就鬼画符一般的水墨笔触,更没眼看了。
在苏青釉的咄咄逼视之下,承曦阖了一下眼眸,似乎是要将适才短暂一瞥牢牢锁在眼底,刻在心上。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只是习惯性地硬撑,眼帘的颤动出卖了一切。他好似一个在一望无际的干涸沙漠中孤独地跋涉了太久太久的旅人,经历过绝望之后,只剩下没有尽头的无望,却在心死多年之后,猝不及防地邂逅兜兜转转求而不得的绿洲。这一刻,说不清心中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顾不上会不会渴死,甚至只敢用目光去描摹绿洲的轮廓而踟蹰不前,生怕贸然一触,却是黄粱梦醒,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