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举起酒杯，对着王君廓，也对着在场的所有将军，朗声笑道：
“来，王将军，尝尝我秦王府的新酒！”
王君廓端起了那杯酒。
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北境老将，对酒的品鉴，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
酒是军中胆，是壮行色，是庆功宴上不可或缺的魂。
他将青铜酒杯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异常醇厚的酒香，瞬间钻入鼻腔。这香气，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佳酿都要来得浓烈，来得霸道，仿佛凝聚了五谷所有的精华。
“好酒！”
王君廓不善言辞，却也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愈发自信，他亲自为这位老将军满上酒，就是为了这个效果！这“德胜酒坊”的新酒，果然名不虚传！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满堂的虎将，声音洪亮如钟：“诸位将军，皆是我大唐的擎天玉柱！今日，世民能与诸公同饮，实乃三生有幸！来！满饮此杯！”
“干！”
“敬秦王殿下！”
程咬金那大嗓门嚷得最响，他早就等不及了，端起那大海碗一般的酒樽，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灌下去了半碗。
其余的将军们也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整个大殿，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李世民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只要再过片刻，待酒酣耳热之际，他便可顺势提出扩编玄甲军之事。有此等良辰美景，又有美酒助兴，再加上他与这些将军们的情谊，此事，必成！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嗝……”
程咬金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他那张黑脸皱成了一团，跟个苦瓜似的。他用粗大的手指头挠了挠腮帮子，咂了咂嘴，一脸的疑惑。
“我说老黑，你这酒……味道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他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世民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这程咬金，总是这般口无遮拦。
尉迟恭也是个直肠子，他放下酒杯，同样一脸古怪地说道：“是啊，咬金不说俺还没觉得。这酒入口的时候香醇甘冽，可这回味……怎么带着一股子酸不溜秋的味儿？”
“酸？”
“好像还真是！”
“我的这杯也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热火朝天的宴会，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将军们一个个都放下了酒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都是沙场宿将，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什么劣酒没喝过？可今天这酒，实在是太奇怪了。闻着是绝世佳酿，喝到嘴里，却像是喝了一口兑了水的陈醋！
这算怎么回事？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用这种变了质的酒水来招待他们这些为大唐出生入死的功臣，这位权倾朝野的秦王殿下，是何居心？是觉得他们这些粗人，不配喝好酒吗？
一时间，所有将军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李世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不可能！”他断然喝道，“德胜酒坊乃是长安城最有信誉的酒坊！怎么可能拿出变质的酒水！”
他看向一旁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怒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去！再开一坛新的来！本王要亲自尝尝！”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很快，两个下人又抬着一坛未经开封的新酒，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啪”的一声，泥封被拍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酒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气，飘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