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帷寂寂。
雷鸢倚在窗下发呆。
窗外种了许多芭蕉树,亭亭翳翳,洒下好大一片清荫。
浓翠欲滴的蕉叶与冰裂纹的窗格相映成趣,再加上伏在窗边红颜素裳的少女,直堪入画。
胭脂手里托了一盏清茶过来,放缓了声问:“姑娘渴了吧?还是早饭后喝的茶呢!”
雷鸢醒神接过茶,浓密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她之前洗了头发,这会儿还不及梳起,披散在两肩,青绸一样。
“姑娘想什么呢?都入了神了。”胭脂笑问。
自家姑娘从来都是活泼的性情,似这般闷闷的实不常见。
“我是在想这会儿爹爹和三姐姐他们可接到朝廷的军粮了没有?”雷鸢喃喃,“这时节那边正是缺水少食的关口。”
胭脂知道她惦记着在陇西的侯爷和三姑娘,自然要出言宽慰:“四姑娘放心吧!纵然这会儿不到也用不了多少时候了。”
永安侯雷政通战功颇著,因此甚得朝廷信任,常年在外戍边。
雷侯爷与夫人甄秀群共育有四女,大女儿雷鸾在宫里服侍太后,三女儿雷鸷随父从军。
如今只得二女儿雷鹭和小女儿雷鸢陪在甄氏夫人身边。
雷鸢望着窗外没再说话,陇西太遥远了,往来消息总是延迟。
她的担心就如同窗外飘飞的柳絮,没撩没乱,且毫无用处。
“姑娘的头发已经半干,该要梳起来了。”婢女珍珍走上前,拿了檀木梳子轻柔地给雷鸢梳顺发丝。
雷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有发尾还有些微湿,的确该梳起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胭脂:“豆蔻这妮子说是去取头油,怎的这半天还不见人?越发惫懒了。”
服侍雷鸢的这几个侍女,数胭脂最年长,她是雷鸢的外祖母甄老夫人给的。
长辈所赐,自然要另眼相看,更何况胭脂也实在是个忠心能干的。
豆蔻则是从陇西带回来的,她和雷鸢同年,性子活泼,心直口快。
雷鸢在雁门出生,长到七岁才回京,豆蔻五岁起就跟在她身边了。
珍珍则是前些日子才进府来的,因她母亲是新罗婢,故而她自幼目见耳闻也学了个九成九。
百伶百俐,周到细致,当得起难得二字。
胭脂正待打发了小丫头去寻豆蔻,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响。
雷鸢能以足音辨人,朝身后二人回眸一笑,单边梨涡恰似春水微澜:“不必再劳动旁人,曹操这不就到了?”
豆蔻步子迈得急,走进屋带着气喘。
“该说不说,你是叫什么给绊住了脚?”胭脂一面接过她手里的桂花油瓶子一面问。
“可了不得,”豆蔻圆圆的眼睛比平日里更瞪大了几分,“夫人在前头待客呢!让姑娘赶快换了衣裳去见礼。”
“什么了不得的客人?”胭脂忙问,“姑娘还没梳头呢!既是着忙,你怎不快些回来?”
“是凤县君,”豆蔻说起来客,眼里透着异样的神色,“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哪个?!”胭脂一听也耸然而惊,“你是说……卫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