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停在裂缝边缘,我静止不动。
黑液爬得慢,但确实在动,像是有意识地试探。
我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一片枯叶,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玉牌紧贴胸口,跳动愈发紊乱。
原先尚能勉强维持七步一震的节奏,如今连这七步也数不齐了。
我摸了摸内袋,罗盘还在里面,分量沉甸甸的,触感冰凉。
我蹲下身,右手握着匕首,轻轻撬开缠在右臂上的布条。
血已经渗到外层,布条和皮肉黏在一起。
扯开的时候疼得牙根发酸,可我没停。
伤口暴露在冷空气里,带来一阵阵锐利的抽搐般疼痛。
我从夹克内袋抽出一段红绳,缠紧上臂止血。
另一只手把纸条摊在膝盖上,边缘的血渍干得发脆。
“三三七”,三个数字。
我用匕首尖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泥地上重新写下。
指尖发抖,字迹歪斜,怕记错,又写了一遍。
血珠顺着刀柄滑下,滴在“寅”字上,晕开一道线。
罗盘从内袋滑了出来,青铜外壳有划痕。
边缘一圈刻着密文,以前我竟从未留意过。
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玉牌吻合。
我将玉牌轻轻推进,恰好吻合,分毫不差。
玉牌一接触罗盘,表面突然泛起一层暗光,像水波在缓缓流动。
我屏住呼吸,手指触到罗盘边缘的“寅”位刻度。
金光瞬间炸开,画面冲了进来。
赵明远坐在灯下,老花镜压着纸页,手里握着铅笔。
他额头有汗,手指在罗盘上比划,嘴里念着:
“三三七,不是坐标,是角度......天衡三度。”
他忽然抬头,看向门的方向,眼神变了。
他迅速把纸条塞进抽屉,又从抽屉里取出这枚罗盘,塞进一个牛皮信封。
门被撞开,黑影进来,没穿守隐人的袍子,但动作一致。
赵明远一把抄起桌上的裁纸刀,猛地挥出。
刀锋擦过对方手腕,布料应声裂开,一缕血珠随即渗出。
那人没叫,反手就是一枪。
赵明远倒下时,指尖仍在竭力探向那个信封。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抽屉里露出的半张纸。
上面写着:“寅位已改,罗盘不可信,三三七为真,归墟引线。”
我猛地抽手,罗盘从掌心滑落,砸在泥地上。
鼻血涌出来,滴在罗盘表面,混着雨水顺着“寅”位刻度流下。
我咬住匕首柄,等头痛过去。
脑子里全是赵明远最后那句话:“别信寅位,他们改了罗盘。”
我撑着匕首站起来,把罗盘捡起,甩掉泥水。
玉牌还在发烫,但不再跳动。
我盯着“寅”位,发现指针偏了半度。
不是自然偏差,是被人动过。
我用匕首尖轻轻拨动内圈密文环,逆向旋转,直到“三三七”对上“天衡三度”刻线。
罗盘中央凹槽的暗光突然稳定,指向东北方向。
我抬头,山外雾气散了些,能看见远处一道山脊的轮廓。
地图上没有标记,但我知道,那里有座废弃的土地庙。
赵明远曾提过一次,说那里供的是无名土地,香火断了三十年。
我收起罗盘,塞进内袋,玉牌紧贴胸口,不再震动。
我用匕首割下一段藤蔓,重新绑紧右臂。
血还在渗,只是速度缓了下来。
我摸出一枚袁大头,放在掌心掂了掂,然后故意让它滚进泥坑,留在原地。
转身,朝山口走去。
走出两里,地势变缓,泥地变成碎石坡。
我放慢脚步,耳朵听着身后,风吹过枯枝,发出细微的哨音。
我驻足片刻,装作调整绷带的模样。
借着湿润石面映出的微光,悄然瞥见树影后藏着一道人形轮廓。
那人没穿守隐人的黑袍,但腰间露出一角飞鱼服,边缘绣着暗纹。
他站在十步外,不动,也不靠近。
我继续向前走,他在身后跟着,我脚步加快,他也跟着提速。
我一停下,他也就停住了。
七步一停,和玉牌之前的震动频率一样。
我摸了摸内袋,罗盘还在,玉牌没有反应,说明那人不是守隐人,至少不是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