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海,钱大海,你一心要将我当作祭品,却又为何要与我说那孙女之事?为何要与我指点破敌之法?
你的那碗热茶,递给我的油条,莫非当真是那断头的饭食么?
他心中自嘲,面上却不露分毫。
那张氏商人见他沉默,只觉周遭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他忽地想起一事,连忙自怀中摸出一本油渍斑斑、页脚卷起的小册子,双手奉上,道:
“陆真人,此乃小的这些年行走江湖,自家摸索记录的一些切口行话,虽是粗浅,却也颇有几分用处。您若不嫌弃,还请收下,权当是小的孝敬了。”
陆沉渊瞧他这般上道,倒也省了一番手脚,那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也未推辞,便将那册子接了过来。
片刻之后,陆沉渊又问道:“那李真人呢?你又知晓多少?”
张氏商人闻言,连忙摇头,苦笑道:
“李真人的来历,小的便当真不知了。只晓得他于圣门之中,地位似乎十分尊崇,似是来自某个极为神秘的派系,非常人所能窥探。”
“此番来这镇海川,想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办。只是他既是掌灯人,便免不了要食些血食,是以才命我等为其物色准备……”
他越说声音越低,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
李真人是掌灯人,眼前这位陆真人,瞧来亦是此道中人。
自己此番侥幸保得性命,他……不会又要逼着自己,去干那遭天谴的营生罢?
陆沉渊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便不再多言,似在思量如何处置。
将他杀了么?还是就这么放了?
张氏商人被他瞧得心中发毛,只觉自家性命,便在他这一念之间,不由得试探着叫了一声:
“陆……陆真人?”
陆沉渊却不理他,忽地望向躺在怀里的那具木偶娃娃,竟是旁若无人地抚摸起来,那神情温柔得教人毛骨悚然,只听他口中对着那娃娃轻声自语道:
“我们此番便放过他吧。只是,若是教我知晓,此人日后再敢为非作歹,我们便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氏商人听得此言,只觉一股寒气从内心深处蹭蹭冒起。
他瞧得分明,那人偶之上怨气冲天,分明是以无数活人祭炼而成,此刻竟说出这般“警恶向善”之语,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张氏商人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
“真人放心!小人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小人定当吃斋念佛,日行一善,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沉渊这才微微颔首,缓缓抬起眼来,淡淡说道:
“日后若再见着我,外人面前,莫要再称我‘真人’。明白了么?”
张氏商人暗道对方要继续隐瞒身份游戏人间,自然不敢不从,连声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话音落下,见陆沉渊没再言语,只是继续温柔的抚摸怀里的人偶。
看着这诡异无比的画面,他只觉愈发头皮发麻,试探的问了句:
“真人若无其他事情,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陆沉渊没有说话。
张氏商人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眼见陆沉渊没有阻拦,终是放开手脚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