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
韩川踏入殿内,迎面而来的便是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与檀香,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他,和凤榻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他心中警铃大作。
“玄孙儿,给祖奶奶请安。”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刚要开口说出那套准备好的、关于担忧的说辞。
“这,就是你为君之道?”
李黎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韩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李黎的目光如两把利剑,直刺他的内心深处。
“遇事,不该是逃。”
韩川彻底愣住了。
逃?
他何时逃了?
他方才那番应对,分明是眼下最优的解法!
他完全不明白,这位名义上的祖奶奶,此刻说出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李黎凤眸微眯,“怎么不说话了?哀家问你,这,就是你为君之道?”
韩川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垂下头,“玄孙儿……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首时,眼中已蓄满了水汽,那是一种被至亲误解的委屈。
“玄孙儿……不知该先去探望病中的祖奶奶,还是该先遵从祖奶奶的懿旨。”
“他们都说要孝,可谁也没教过我,当孝道冲突时,该如何抉择。”
这番话,真假参半,却字字戳心。
李黎看着他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眼神里的冰霜却未融化分毫。
“蠢!”
她冷斥一声。
“你以为陈珍儿那道懿旨,考的是你的孝心吗?她是在告诉你,也是在告诉满朝文武,谁,才是整个天下的规矩!你今日遵了,便是认了她的规矩;你今日抗了,便是失德失孝,自绝于天下!”
“你那点小聪明,将‘孝’字玩得团团转,看似滴水不漏,实则,是把自己困死在了她们划定的圈子里!”
“你赢了面子,却从根子上就认输了,这,就是哀家说的‘逃’!”
韩川佯装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他如今只能这样做。
“不过,你昨日在孙敬面前说的那番话,倒还有几分君主气魄。”
她顿了顿,凤眸中闪过复杂难明的光。
“‘所以,哀家便决定在你亲政之前,哀家可以帮你四次,今日,你应对陈珍儿的懿旨,便是第一次。”
韩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四次机会?
这是……试探?
拉拢?
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李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和蔼的对着韩川笑了笑,“怎么,不想要?”她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不想要的话,哀家可以收回,想要的话,就说说你对余下的三次机会,可有什么想法?”
韩川心念电转,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揣测这个女人的真实意图。
他不敢赌。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俯下身去。
“玄孙儿愚钝,并无想法,孙儿谢祖奶奶恩典。”
李黎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