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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孤臣北行(1 / 2)

第十五章孤臣北行

光和三年的秋霜,比往年来得更早。中山国相府的庭院里,老槐树的叶子刚染上金黄,就被昨夜的寒风扫落了大半,铺在青石板上像层碎金。

张纯踩着落叶走向库房,玄色的官服下摆沾了些草屑,那是今早巡视城防时蹭的。

“相爷,甲胄都备妥了。”库房役卒捧着件铁甲,边缘的铜饰已有些磨损——这是先帝年间的旧物,跟着张纯从洛阳到中山,陪他熬过了三次鲜卑叩关。

张纯接过铁甲,指尖划过胸口的兽吞纹,纹路里还嵌着去年平叛时溅的血渍。“辽西那边,公孙伯珪的白马义从耗粮太凶,”他低声道,“府库的存粮只够支撑到冬月,若不能从中山调去三万石,怕是撑不过开春。”

站在一旁的别驾从事韩湛叹了口气,手里的竹简卷得发皱:“沿途郡县都缺粮,上个月涿郡还来函借粮,说是流民快把城郭挤破了。相爷带着二十车糙米去,怕是刚出中山境就得被截下来。”

张纯没接话,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环首刀。刀长三尺七寸,是他任中山国相那年,洛阳的铁匠铺特意打的,刀柄缠着防滑的鲛鱼皮,此刻被他攥得微微发烫。

“把那二十车糙米换成麸饼和盐块,”他突然道,“再备百副伤药,五十张硬弓。”

韩湛愣了愣:“相爷是说……”

“乱世将至,”张纯摩挲着刀刃,寒光映在他眼底,粮食要带,家伙什更得备足。

他想起上月洛阳来的密信,说十常侍把持朝政,各地流民蜂起,连并州的匈奴都开始不安分——这趟去辽西,与其说是借粮,不如说是探查北边的虚实。

三日后,相府门前的空地上,两百名郡兵正检查行囊。他们大多是中山国本地子弟,穿着皂色短打,背着横刀和长矛,腰间的皮囊里装着三天的干粮。

为首的军侯王烈是个络腮胡大汉,曾在度辽将军麾下当过骑兵斥候,此刻正用布擦拭他的铁矛,矛尖沾着点铁锈。

“相爷,都点检好了。”王烈抱拳,声音像磨盘,“二十车物资,两百弟兄,还有从流民里挑的三十个会赶车的,午时就能出发。”

张纯点头,目光扫过那三十个流民。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却都瞪着眼打量那些兵器,其中一个少年背着半块磨得发亮的石斧,指节因为紧张泛着白。

给他们每人发一把短刀。张纯对王烈说,“再分十斤肉干,让伙夫煮成肉粥。”

少年捧着滚烫的肉粥时,手都在抖。他叫狗大,家乡在巨鹿郡,上个月才逃到中山,爹娘都死在路上。此刻粥碗里飘着的油花,是他三个月来见过最奢侈的东西。

午时的鼓声刚响过第三通,队伍便出了中山城。二十辆牛车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深辙,车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张纯勒着马走在最前,官服的下摆被秋风掀起,露出里面的铁甲。他回头望了眼城楼,守兵正挥着旗帜送行,城墙上“中山”二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

“相爷,此去辽西千里,真要走太行小道?”韩湛打马跟上,手里的舆图被风吹得哗哗响,“那条路据说有马贼,还有……。

张纯勒住缰绳,远处的太行山像道黛色的屏障,山顶隐约有云雾缭绕。大道上关卡太多,他淡淡道,小道虽险,却能快五日。

他没说的是,昨夜做了个怪梦,梦见太行山崩裂,有青面獠牙的怪物从地底爬出,醒来时冷汗浸透了中衣。

队伍走了七日,秋霜变成了冻雨。太行小道的石阶上结着薄冰,牛车好几次差点滑下悬崖,多亏王烈带着兵丁用绳索牵着车辕。

到第八日傍晚,他们在山坳里扎营,火塘升起的烟混着雨雾,在林子里弥漫成片灰白。

狗大正帮着伙夫烧火,突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扒拉树叶。他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老兵捂住了嘴。老兵指了指火光外的黑暗,那里有两点幽绿的光在晃动,体型像只大猫,却长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盯着营地里的牛。

老兵低声道,手里的短刀握得死紧,嘱咐所有人着别出声。

狗大吓得不敢喘气,直到那两点绿光消失在林子里,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他看向张纯的帐篷,相爷正借着灯光看舆图,帐外的亲兵握着长矛来回踱步,矛尖在雨夜里闪着寒星。

抵达阳乐县地界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阴天的那种暗,而是像被墨汁泼过,连正午的日头都变成了个模糊的红球。张纯勒住马,望着远处的县城轮廓,城墙上的旗帜歪歪扭扭,竟没看到一个巡逻的兵卒。

“不对劲。”王烈皱眉,抽出环首刀,“往日这时候,阳乐县的城门口挤满了贩粮的车。”

队伍往前挪了三里,才看清城门口的景象——几辆翻倒的马车堵着路,车辕上还挂着半块血淋淋的人肉,城门洞黑黢黢的,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嘶吼。

“相爷,我带五十人去看看。”王烈翻身上马,身后的兵丁纷纷举起盾牌。

张纯按住他的肩:“等等。”他从箭囊里抽出支箭,搭在弓上射向城门旁的吊钟。箭矢穿透钟体,发出“嗡”的一声闷响,城门里的嘶吼突然停了,片刻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十几个身影从城门洞里冲出来,动作僵硬,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里淌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的胸口还插着半截长矛,却像没知觉似的往前扑。

“那是……县尉?”韩湛失声喊道,指着最前面那个身影——虽然面目模糊,但那身县尉的皂衣不会错。

张纯的瞳孔缩了缩,猛地拉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县尉”的眉心。那身影晃了晃,才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列阵!”王烈的吼声震得雨珠飞溅,“长枪手在前,弓手在后,盾兵护住两翼!”

更多的身影从城门里涌出来,有的缺钱了一条腿,用手在地上爬;有的肚子破开个大洞,内脏拖在地上。

“像疯狗似的……”众人牙齿打颤感叹道,手里的短刀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到一个兵卒被扑倒,那“疯人”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绿黑色的血喷了满地。

张纯的弓就没停过,箭矢像流星般射向那些身影的眉心。他的臂力惊人,箭箭都能穿透颅骨,往往一箭就能放倒一个。但涌出来的“疯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一百多个,将队伍的前阵冲得摇摇欲坠。

张纯喊道,“把车帘扯下来点着!”

兵卒们立刻照做,火把点燃了浸过油的车帘,熊熊火光腾起,逼得那些“疯人”往后退。在火光前焦躁地踱步,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

“相爷,不能硬闯!”韩湛拉着张纯的马缰,“城里肯定全是这东西,我们的粮车还在后面,得先找个地方扎营!”

张纯望着阳乐县城的方向,那里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他知道,阳乐县完了。

往城北撤,他咬着牙道,“哪里有个废弃的兵营,那里有围墙。”

撤退的过程异常艰难,不断有“疯人”从路边的屋子里冲出来,还有些像狗一样的小东西,体型不大,却能咬穿皮甲,专盯着人的脚踝啃。

王烈的左臂被咬伤,他二话不说砍断了那东西的脑袋,用布死死勒住伤口,血还是从布缝里渗出来,染红了半条胳膊。

到废弃兵营时,两百名兵丁只剩一百三十多个,三十个赶车的流民死了七个。兵营的围墙还算完好,兵卒们用石块堵死了大门,又在墙头上布置了弓手,才终于喘了口气。

夜里,张纯坐在火塘边擦拭环首刀。刀刃上的血渍很难擦净,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王烈的伤口用烈酒清洗过,敷上了伤药,此刻正靠在墙角打盹,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噩梦。

狗剩抱着块干粮,小口小口地啃着。他刚才亲眼看到相爷手刃了三个“疯人”,那把环首刀劈砍时发出的骨裂声,让他到现在还心慌。

“相爷,您说……这到底是啥邪祟?”狗剩忍不住问。

张纯抬头看了看天,乌云依旧密布,连星星都看不见。“不知道,”他沉声道,“但不管是什么,活着,才有机会弄明白。”他把刀放在膝上,目光落在营门外的黑暗里——那里,隐约有绿光在闪烁。

在废弃兵营守了两月,粮车的麸饼见了底,伤兵也添了二十多个。那些像猫似的小东西总在夜里来刨墙根,兵卒们不得不用火把整夜照着,油都快耗尽了。

“再守下去就是等死。”王烈的胳膊肿得像馒头,说话时牙关打颤,“得出去找粮,还得找药。”

张纯点了点头,他一直在观察阳乐县城的方向,那里的嘶吼声渐渐稀了,偶尔能看到像马一样的怪物在街上跑,蹄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鬃毛里还冒着火星。“分两队,”他道,“我带五十人去城西的粮仓,你带三十人去药铺,剩下的守营。”

出发前,张纯把仅存的伤药分给众人,又将环首刀磨得锋利。狗剩也跟着去粮仓,他虽然害怕,但手里的短刀握得很紧——这些天,他已经学会了砍向那些“疯人”的脑袋。

城西的粮仓围着高墙,大门被撞开了个大洞,里面黑黢黢的。张纯让十个兵卒举着火把在前,自己垫后,一步步往里挪。粮仓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地上躺着十几具“疯人”的尸体,有的被踩成了肉泥。

“相爷,这边!”一个兵卒喊道,指着角落里的几个粮囤。粮囤的麻袋破了,糙米撒了一地,万幸的是大部分还能吃。

兵卒们立刻用随身的布袋装粮,张纯则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总觉得不对劲,这粮仓太大,安静得让人发毛。突然,屋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踩断了横梁。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个像牛犊那么大的黑影从房梁上扑下来,长着毛茸茸的尾巴和尖利的爪子,直扑装粮的兵卒。

“小心!”张纯的环首刀劈了过去,刀身与那怪物的爪子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只觉手臂一麻,那怪物的力气竟出奇地大。

怪物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张开嘴咬向他的脖颈。张纯侧身避开,刀柄重重砸在它的鼻子上。

怪物吃痛,转身扑向旁边的兵卒,那兵卒躲闪不及,被它一爪子撕开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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