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再无多言。
好在车内还有个姜珏。
“这位是褚九郎,褚玄胤,不是你兄长。你兄长,唯我一人耳。”姜珏连忙解释。
姜瑜听到“褚玄胤”三字,莫名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汴京高门,褚氏与姜氏皆属簪缨世族……莫非?
又听姜珏道:“今日我来接你,他顺路,便一同搭个车。”
姜瑜了然,刚欲颔首,却见那原本已收回视线的褚玄胤倏然抬眼,目光如电般射向姜珏,声音冷冽:
“此乃吾府上车驾。”
他褚氏家主,何需蹭旁人之车?
姜珏却不以为意,甚至坦荡地摊手:“没法子,我府上车驾都派了差事。相识之人里,唯有褚九郎你,连车夫皂靴都要求同色同款,更遑论这齐整划一的车队了。”言下之意,你这高端讲究的强迫症,正好派上用场。
褚玄胤,一个连府中仆役所佩香囊绣纹都要统一规制之人。
就在三人言语间,那十数辆青幔油壁车已徐徐启动,护卫开道,如一条沉稳的长龙,如来时般声势浩荡地驶离了坊市。
车队远去,坊墙下那几个铺兵这才凑到一处,交头接耳。
“方才被接走那小娘子,瞧着像是姜府那位养在深闺的大姑娘?”
“可不就是她!前日就风闻,她非姜老爷亲生,这不,被赶出来了!听说亲族在太行山旮旯里呢!”
“山旮旯?你瞧瞧那阵仗,那护卫的刀鞘都是精钢打的!哪里像是山里出来的?指不定人家亲族是哪个隐世的勋贵呢!”
“嘿嘿,若真是如此,姜老爷家肠子怕不是要悔青咯?”
铺兵们虽不敢高声,但私下议论这些富贵人家的秘辛却是常事。正说得起劲,一人忽地噤声,慌忙朝着闸口方向躬身行礼。
真是白日莫论人,这不,姜府的车驾到了。
柳氏与姜珊端坐于青帷小轿内,对那几个躬身行礼的铺兵视若无睹。作为坊间富户,她们向来不屑与这些市井小民有何交集。
“那贡品绣样的最终名录虽已拟定,但尚未呈递织造局掌事。”柳氏对着身旁的姜珊低语,嘴角噙着一丝算计的笑意,“为娘已打听清楚,负责呈递名录的,是积善堂一位姓陈的管事。”
姜珊闻言,眼中闪过惊喜:“积善堂?那可是姜氏宗亲的产业!爹爹竟与他们搭上线了?真真了不得!”
柳氏脸上亦是难掩自得,偏还要故作淡然:“可不就是那个姜家!多少人捧着金银求个门路都不得其法,此番却是他们主动寻的你爹,足见咱家在汴京城里的体面。往后啊,这般上赶着来攀交情的,只会更多!”
姜珊听得心花怒放。能与积善堂扯上关系,岂非意味着姜家很快就能跻身汴京真正的上流圈层?日后她择婿的门第,也将水涨船高!
果然,姜瑜一走,姜家的运势便蒸蒸日上了!
“真好。”姜珊柔声道,又故作矜持地蹙眉,“那我们贸然去寻那位陈管事帮忙,他若不肯应承可如何是好?”
柳氏一脸笃定:“他们既主动寻我们做那茶引生意,彼此便是互惠互利的交情。这等举手之劳的小事,岂有不帮之理?”她拉过姜珊的手,语重心长,“放心,为娘定将那贡品绣样的名额替你夺回来!这可是关乎御用体面的大事,那野丫头想抢你的风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姜珊心底得意非凡,只觉那名额已是囊中之物,面上却依旧一副温婉不争的模样。
“那……我们现在是去积善堂总号?”
“不去总号,”柳氏眼中精光一闪,“我们直接去姜府本家拜帖!”